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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二十。
中秋才过,郑将军便辞别妻儿,率军西征。
作为前军,屠子哥战兵不到二千,辅兵一千,因为路途不近,带了一万五六千匹马、骡、驴、橐驼。行军怕不有两千里,任重道远啊。
当初打燕城时,实话说郑哥是有些紧张,但是经过这两年淬炼,如今已完全出师了,虽然走得远,但是心情非常轻松。这几日他仔细思考,不就是给干爹添堵撤后腿么,他人少不假,可是马多腿长,地头又熟。李老三常说一句话,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驻我扰,敌疲我打。套路很清晰嘛。
至于具体怎么打,还要细细思量,得到地看看情况再说。
哼着小曲嚼着肉干,二哥硕大的身躯随着马匹上下起伏很有韵律。伴随年龄上涨,他这个体重也不可遏制地持续膨胀,坐下马哥呼哧带喘着实辛苦。小屠子跟着卢八去草原撒欢,此次二哥破天荒带了弟弟小五出来见世面。这就很不讲规矩,郑老四为此大闹一场,结果么,当然是又被镇压了。
郑五郎郑守信被丢给大寨主操练,跟着斥候长进快,反正这路行军应该没有硬茬子,危险不大。三弟郑守礼、郑全忠完全接替小周、小王,做了二哥的左右护法,一直跟在身边。
很和谐。比较碍眼的就一个扫剌。
看到他,老黑就想到不该想的人,越想就越燥热,有点后悔没把月里朵带来。其实,在别处将领带女眷很正常,美人帐下犹歌舞,那不是吹的。但是大李管得宽,在柳城、燕城怎么折腾都好说,但是出兵就绝不允许携带女眷。熟归熟,这规矩二哥不能犯,也不敢犯。
扫剌贼兮兮地靠过来,人模狗样地向二哥拱拱手。八月底,正午阳光酷烈,晒在身上暖得过分,这厮脱下皮袍子,露出里面的圆领锦袍。扫剌看唐儿常在头上裹一顶艳红的头巾,比如二哥此时,就非常拉风,也想搞一个,奈何才刮了小辫子蓄发不久,一头杂毛实在有碍观瞻,只好先拿黑头巾裹裹凑合。
这是大李的舅子,二哥没话找话,道:“怎么才来五百?”这个毒舌,一刀就刺在扫剌心窝上。舅子哥无比幽怨看着郑二,那委屈,简直夺眶而出。“俺什么情况,郑郎何必明知故问。”
要说山北行营里最奇葩的队伍就是铁骑军。最初是去诸送给萨仁那的护军,后来干脆将家眷牛羊一起送过来,打包作了陪嫁。其实就是萨仁那的奴部,当然也算是李安抚的私产。正因他是大李家的私产,不说与老三都一个待遇,甚至不能像义从军那样由公账出粮肉。吃喝拉撒,全是李大、萨仁那公母俩帮补。本来是三百户,后来去诸又送了数百帐,李大如今已有千多帐奴部,势力不小。但他既不愿沾公账的光,就只能找片草场安置,要他自掏腰包养一千脱产武夫也吃不消。所以,这波人平常仅仅维持一二百骑扈从,其他人都得干活生产看草场。唯有像这样被征召,才会有机会吃公饭。然而,精壮走光,家里就没人干活,所以只来了五百骑。
跟李大混,咳,扫剌宝宝心里苦,但是宝宝不说。
他们家这些狗屁倒灶的事,郑哥没兴趣烦心。但看扫剌嘴里憋着话,二哥也就不再鬼扯,等他自己开腔。扫剌左顾右盼,终于忍不住,道:“义贞啊。”这口气,酸得郑哥一抖,在马上抬腿踹了这厮一脚,骂道:“讲人话。”心说你个胡儿斗大个字能识一筐么,装狗屁的斯文。
“啊啊,郑郎。”扫剌如今常常出入李家,李太公、冯良建之类的老汉一个个看起来仙风道骨,说话慢条斯理很有节奏的样子,不知不觉就有样学样,搞得自己不伦不类很混乱。被老黑一蹬,好像心智都清明不少,道,“有事说。”
“讲。”
“这个,舍妹……
“讲人话。”
“哦哦,萨仁那想问你,过些年,欲让乐儿拜你为师,如何?”
萨仁那去年生了个儿子,母子平安,母大虫还去拜望过,勾得老黑十分惆怅。这才有没两岁就找老师?自己一个屠子,能教个屁,教敲猪么?“成啊。”咱二哥性子乐善好施,更不嫌事大,你敢开口,爷爷就敢揽,歪歪眼睛道,“不过。娃儿小,此事不急。日后再说。”
扫剌见事情成了,立刻轻松下来。妹妹找他来办这事,扫剌其实有点别扭。刚见到妹子时,这老黑的色心恨不能就写在脸上,他又不瞎,能看不出来么。妹子在想什么?扫剌他也不敢问,也不敢深究啊。
其实,扫剌这完全是过虑了。如今武夫传承可不看长幼嫡庶,得看大伙认不认。二哥跟着李大郎干革命,李哥在一天,他郑屠子就做一天小弟忠心耿耿,倘若大李明日没了,说让个十几岁的娃儿骑到脖上屙屎屙尿,门都没有。所以,不想干涉上官家事的武夫就不是好下属。
老李家的情况郑哥心里也有一本账。大李的正妻是秦光弼表妹。为啥最先立出来俩营头一是秦哥,一是他老郑,不是没来由的。因前面两个是女儿,所以李大的嫡子年岁不大,跟小屠子差不多,去岁已到柳城,此刻正跟着李老三在北边草原浪呢。胡儿们也不白给,娃娃才多大,就开始动心思了。
所以说,这娘们,都不是凡人呐!
行军六日,抵达奚王牙帐。
扫剌这是到家了。
其实扫剌已将家眷搬往柳城,部中如今是兄弟素知帮衬管理。去诸很有自知之明,亲迎十几里,一骨碌滚下马就要磕头。二哥手疾眼快把这厮拉住,好歹没给跪下去,李大的便宜丈人给自己磕头,以后还混不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