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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
外面打翻天不假,幽州只因暂时远离战场,又得益于辽王一贯的威名,镇中上下皆安。士农工商各司其职,乡间和睦,市井繁华,一派清平景象。可是,在这表面的平静之下,是辽王李圣人那颗不平静的心。
……八月,会师于辽东城,胜兵三万。铁甲霜野,朱旗火天。乃以义武节度使郑守义帅之,豹骑军指挥使张德副之,卢龙军指挥使李崇德部之,循循征北,高揭旌旗,气雄雷霆,声疾风雨。德引豹骑军于前,守义将中军于后。
二十一日,德至延津州,遇契丹军二千余骑。
及战,胜之,斩首千余,为京观……
二十五日,至扶余南二百里。
辽水之北,千里烟尘,百道旗鼓。
遇契丹军十数万,阵而后战。守义亲引铁骑三千穿贼之中,取首而阵。使卢龙军指挥使张德、毅勇军副指挥使张顺举各领甲骑三千,摩贼之垒,斩馘而旋。
贼酋旗蘼,莫不奔溃。
自朝至于日暮,凡斩五千馀级,生俘万余,获马驼等二万余头匹,军资无算。贼虏未尽,恐俘囚将变,且驱而斩之者八千,祭军民亡灵于辽水之畔,为京观。
……九月二日军至扶余。
贼胆已寒,弃城而走,乃遣兵追摄。自扶余而西凡五百余里,至黄河。契丹弃其老弱辎重夜遁,遂尽取之。获生级万余,羊、马、牛、驴等三十馀万口匹头数……
都督去诸猝不及防,所部大溃。契丹乃大掠奚部西窜。
陵赤山,下塞谷,绝泱漭,横大漠。
二十三日,又过赤山。漠庭疾雷暴惊,天落地动,群凶狂顾,周章自失。数百里间,沸声若雷。穷寇夺气,僵仆相藉,弓不暇张,戈不敢振……而左萦右拂,咸在彀中,伤鸟恶弦,举弓皆落。於是韬兵弛甲,俯伏请命。俘虏蔽於原野,羊牛填於坑谷,遗械如草,流膏成川……
二十五日,雪落盈尺,不辨南北西东,乃还军赤山之南越冬……
山北大捷早已遍传幽州,但李三郎的露布却是今日才到,李圣人也是此时这才知道山北行营的现状。字里行间,辽王感觉老三还想继续往西打,他却不能同意。这小子在山北浪,哪知道大哥度日如年。大李子打定主意,过了上元节,就让射日军、铁枪都去山北戍守,为期二年,将毅勇军、豹骑军、靖塞军、卢龙军统统换回来。
朱全忠多线操作,他李崇文又何尝不是。
趁此大胜,数年内山北当无人敢闹,他总算能腾出手专心对付朱三了。
张忠立在一旁,悄悄观察辽王。
大李子今天穿了身素色的麻衣便服,简单用丝带绑了长发,左手捏着公文,右手有节奏地在膝上敲着指尖。
这几年,宦官的日子是越发难过喽。
作为皇帝家奴,他们的威风全都仰赖天子。可惜巢乱后天子威权日蹙,中官们也就每况愈下。早两年日子还过得,藩镇不好去就不去,在中央好歹有口饭吃。
干爹带他到河东之初,张忠心里其实还有点怨言,觉着干爹是有好日子不过,自讨苦吃,如今却得感谢爸爸高瞻远瞩走得早。
年初老王八朱全忠将天子从凤翔接回京兆后,跟崔胤这老狗狼狈为奸,悉罢诸司使及诸道监军,除了三十多人黄衣幼弱者留下洒扫宫廷,不分青红皂白,杀尽了长安城中的中官。
就这还不过瘾,这丧尽天良的居然矫诏,要求各镇节度使、各州刺史杀本地监军、宦官。悠忽一夜之间,中官近乎杀绝,全天下有名有姓的中官,唯干爹、自己、张居翰、程匡柔、鱼全湮五位监军使,分别得河东李克用、幽州李崇文、淮南杨行密、义武郑守义、西川王建保护得活。
哦,在川西退休的还有个严遵美,也得王建保全。
惨呐!
只要想起此事,张忠就觉后怕。
辽王双目微张,道:“张忠,你走一趟山北。”
啊?张忠震惊,此时去山北?是要弄死我么?
见他目露不解,辽王道:“三郎在赤山,今岁将在那里会盟诸部。我在幽州走不开,你替我去,带些礼物分赐诸部。见到三郎,让他将山北诸事安排妥当。抚民、垦田诸事交给韩刺史去忙。嗯,我会让射日军、铁枪都过去,军事交薛阿檀便了。这一二岁,我恐天下有变,上元节后,你与三郎便引军南返。”
说着,辽王手书一封,交予张忠。
十一月九日,张监军由办事麻利的李正生领千骑护送,离了蓟城。
一行经卢龙道出塞,于十一月二十五日抵达柳城。
正遇有一批军粮筹备妥当,数日后要启程运往赤山行营,遂同行。
十二月十一日,张忠跋涉千里,终于抵达行营。
因契丹掳掠,柳城附近较从前冷清不少,好在几场大雪落下,遮盖了疮疤。而到了奚王牙帐附近,张忠就感到气氛十分热烈。此距大会盟不远,不少部落提前赶到,李三遂令人划出一块空地,简单用木栅围了,算是大榷场的分号。
张忠抵达当日,偏巧大榷场分号开业。李三郎、郑二哥忙着剪彩,没工夫理他,安排李崇德领众人安顿,让他耐心等候,转达李司马忙完来见,共进晚餐。
辽王纵然没有多说,但是张忠却能体会辽王的深意。张忠可不能安坐,拉着李正生陪着就来寻人。
在大门口亮明身份,又有李崇德陪伴,管门的小吏立刻热情领路。
走了两转,便见李崇武正与几个胡儿说话,边上杵着个大老黑,听得专心致志。那小吏要去通报,被张忠拉住,打赏他几个铜板,让其自去。张监军便拉着李正生凑在边上观望。
待片刻李三谈完,张忠将袍子裹紧,上来呼了道:“李司马。”
嘴角有点哆嗦,冷啊。
“监军使。”李司马春风得意,看张忠来到,便简单还礼,悄悄擦把通红的鼻头,道,“今日到此为止,走,回去给监军使接风。”现已查探明白,契丹人就躲在赤山以西七八百里处的几个大水泡子里。天降大雪,挡住了唐军脚步,契丹人也没法再跑。
几百里地,走快点,窜不了他。
张忠看那几个胡儿并不远走,而是毕恭毕敬跟在后头,好奇道:“方才我见李司马吩咐这些胡儿,嘿嘿,这胡语俺是一个字也不懂。”
李三道:“哦,是说如何取货。彼辈将牲畜、特产都带来此处,奈何赤山到柳城还要三百多里,我也不能将盐山、粮仓都搬来,只运了些货样在此。所以,彼等得先在这里交付货物,取了凭信再往柳城或燕城取货。若是大宗盐货,或许还要去锦城盐场。方才正在问我怎样交割。”
张忠脑筋转转,又问道:“哦,在此交货,却要去柳城那边取货,彼辈能放心么?”张忠毕竟在山北待得不久,就算在山北也不敢乱跑,所以对这边的情况所知有限。反正以他对大唐官员的了解,嘿嘿……田令孜当初为了搞钱,曾在长安直接下令破门横抢,不论唐蕃,商人苦不堪言。
这边的胡儿都这般憨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