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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坚决地要求移镇,郑守义也是受了李存勖的刺激很大。
一镇节度使,就这么稀里糊涂阵殁在战场上了。
这仗,是越打越吓人喽。
郑大帅不知道该赞赏辽王天命在身,还是该表扬李存勖是个人才。
近几十年来,就郑守义所知,阵殁的节度使,李存勖是蝎子粑粑独一份吧?
兔死狐悲?
物伤其类?
做节度使,本来郑大帅觉着是个光宗耀祖的好事,可是自从丁会造反这事儿闹起来,他就开始有了心病……
作为狗头军师,张泽明里暗里给他出了不少主意,其中一个就是自请移镇。
老黑也觉着路数正对,不过,真干起来,移镇麻烦之大,还是远超想象。
主要就是军队的损失。
经过摸底,毅勇军、银枪军、常捷军三支大军,战兵总计一万八九千人,最终愿意奔赴振武军的只有九千多不到一万。
有一二千老兵自称年纪大了,干脆提出分地还家。
另有七千多精壮不愿远走。
在卢龙、义武募兵的效果是一言难尽,满打满算,弄了二千来人。本乡本镇就能当兵吃粮,有意远徙的,毕竟不多。
郑老板想过损失不小,但是数字报上来也是大出所料,直感觉这把损失太大。
军队,不是有人就行,也不是有钱粮器械就行。
郑某人拉起这支队伍不容易呐。
可是覆水难收,开弓哪有回头箭?
郑老板早就说过不强求,最多私下规劝,硬来肯定砸脸。
事实上,若非兵头们苦口婆心,只怕这点人都不会有。
大小兵头们也同样上火,费劲巴力练好的兵,去了半多,谁不心疼。
郑大帅闹个骑虎难下,只能一条道走到黑,硬着头皮干到底。
那边李承嗣已经行文过来,准备跟他谈交接了。郑大帅把心一横,亲力亲为将亲军营一千人整利落,然后两眼一闭,将事情全推到刘老三身上,让那厮去折腾,自己就跑牧监玩马去了。
可想而知,刘三哥的日子有多难过。
鸡飞狗跳。
乱七八糟。
反正郑大帅是全都不看。
但有时候他不看都不行。
这么多军眷要安顿,数千上万个家庭要搬迁,这是多少家长里短,多少狗屁倒灶?还都是武夫,一个个横到不行,都是一言不合就拔刀的那种,刘老三实在顶不住,也得推到老郑这里。
最后闹得黑爷烦不胜烦,年前干脆跑幽州看老婆躲清静。
直到二月才回。
远在晋阳的辽王听说,郑守义这般掏心掏肺办移镇,感慨郑将军真是军中楷模。最后辽王心下很不落忍,不远千里下令幽州李三郎,从蕃部送来的女子中选了两个姿容娇好的送到老郑家里,让二爷好好过了个肥年。
嗯,结果可能也是好心办坏事,二爷不知道怎么脸上就花了。
横过竖过总是要过。
等郑爷过完年回到定州,队伍总算整顿得七七八八。
闹归闹,毕竟咱郑爷的威望摆在这里,大伙折腾,那是要多捞好处,也不是真敢翻了天。
休要小看武夫们的智慧,有理、有利、有节,人家分寸把握的不错。
一番折腾完,毅勇军在编不到六千,其中损失最大的要数史十三。
他的银鞍都个个都是人才,任你说破大天,魏博武夫们也不买账。最后,勉强凑了四百骑。就这,还是刘三看他可怜,拨了不少蕃骑给他充数。
丢人现眼呐。
常捷军有六千八百人。
为啥比原来膨胀了呢?结果是辽王干的好事。
在义武镇,一直有三千辅军轮戍。这次辽王眼见二爷在河东损失不小,移镇也搞得鸡飞狗跳,就打辅军里拨出了二千直接划给他。
这些辅军,家眷产业基本都在山北,二年一期在塞内与山北轮替,倒是能够说走就走,指哪打哪。至于到了振武军,是把家眷搬来,还是另安新家,这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了。
对此安排,李老三没有反对,也没人敢问辽王的真实意图。但是郑老二觉着有点亏心,在幽州狠赔了李三几顿大酒,谢谢李司马的大恩大德。
总之,这二千人就被留在常捷军了。
最得便宜的当然是牛将军。
这老小子的队伍膨胀到六千四百人,许多不愿移镇的武夫都便宜了他。更关键是老郑的几个心腹,比如郑全忠、王有良几个全都滚蛋。
郑全忠这算是老郑的干儿子,本来是带着牛将军所部仅有的八百骑。
王有良这是郑东主家里伙计出身,资历比老牛还老,专业盯防上司多少年。
如今这俩货走人,连手下大批骨干将校也滚了个干净,牛将军能不舒服?
回到镇中,郑大帅组织了一次阅兵。
寒风中,老郑亲自允诺移镇之后的种种好处,又请队头以上将官吃喝数日。
总算是初步摆平了自家的这些糟心事。
没办法,咱大唐的兵老爷,那真是老爷,是大爷,不是叫花子、奴隶。
难伺候呦。
李承嗣的幕僚已在定州等着交割。
这事也不复杂。
民政继续有老冯留任,还有监军使张居翰辅佐,不必交割。
军队嘛,毅勇军、常捷军调走,银枪军留下归李承嗣指挥。军眷或走或留,都由刘司马统筹。
郑守义决心干干净净地走,连节度府都腾干净了,家眷全部送往幽州,一条杂鱼也不留。
李承嗣愿意踏踏实实地接,两边交接账目,派来的幕僚能认都认,哪怕老黑从易、定府库大车拉走钱粮不少也都不加阻拦。
双方都有诚意,这事情就很好办。
二月底,郑守义领着毅勇军当先起行。
辎重由刘三在后统筹,王寨主领着常捷军护卫、押运。
一路就来在灵丘。
本届的蔚州刺史是周知裕,辽王安排他领着广边军驻扎在此。
老友重逢,不胜欢喜。
五短将军上来就给了老黑一锤,骂道:“你他妈地,爷爷怎就不懂?看不住胡儿?”这黑厮的臭嘴太损,气得老周跳脚。
看这都传出来了,肯定是大李说地。
二爷只好装傻,道:“哎,爷爷来了没有好酒么?”
周知裕翻个白眼,小碎步一顿紧倒,领了老郑进城。
郑爷走着路嘴还不停,说:“哎?你这啥时候就是刺史了?”
周知裕顶一顶圆滚滚的小肚腩。“小瞧人么。”
郑守义左顾右盼,胡扯道:“嘿,这里跟去年也没啥变化。都说为官一任要造福一方,周刺史不可疏怠啊。”
“放屁,这才几个月,能有啥变化。”周知裕说着不禁昂起胸脯,道,“要说有还是有地。自周某上任以来,禁贼盗,恤孤寡,止贪暴,治狱讼,民皆安乐。哼哼,此非你所知也。”
“狗屎。这是李哥让你干嘞,当我不知么?”
“呦,狗鼻子很灵啊。辽王有令,那也得有人干不是。”
两人一路扯淡一路走,就进了周知裕的刺史府。
安排落座,郑哥四眼望去,装饰倒是朴实,就是有点冷。
让人关门多抬几个炭盆进来。
不一刻布上酒肉,郑守义开始问正事,说:“这数月有甚动静?”
“有屁个动静。”周知裕啃着羊骨头说,“去岁杀成这般,哪个敢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