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文杰当然知道,劳模常家的院子早就被他弄得跟个工厂一样了,座落着几个“车间”,里外到处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机器设备和工艺装备。
“最近我又把自己才装好的一个检测设备弄回了家,正好把我院子里还空着的那个东南角给填上了。”
劳模常说得兴致勃勃,武文杰顺着他讲的,脑补了一下那个院子里现在的场景。
“原来还能请你到我院里一块坐坐,现在我那院子里啊,连个屁股大的坐的地方都没有了。嘿嘿,还是你这儿呆着舒坦。”
劳模常说完,咕嘟咕嘟连喝了两口茶。
听话听音,武文杰抬眼瞅了瞅劳模常,他觉出对方似乎“来者不善”。
“刚才你说什么?感到惭愧?惭愧个啥呀?”见武文杰只是笑,没说话,劳模常便转了个话头。
武文杰把这次技术攻关的经历,从头到尾给劳模常讲了一遍。
“回来以后,咱厂好多人都夸我,说我干得不错,给厂里争光了,连厂长都把我好一通表扬。我却没法跟他们说,主要是我岳父指点了我。要不是他,我也跟其他那些参加攻关的专家一样,脑子拧着筋转不过来呢。一想到这个,我就觉得特别惭愧。”
武文杰边说边给劳模常的茶壶里续上水,劳模常趁着茶水的热乎劲,又咕嘟咕嘟连喝了两口,然后抬脸对武文杰说:“那你惭愧个啥?一起去开会的不都是大牌的专家嘛,一开始大家不都脑子拧着筋了嘛。我告诉你,这不完全是水平问题,主要还是手段问题,嗯,是手段问题。”
劳模常说到这儿,忽然起身,捧着茶壶迈步在院子里踱起圈来,边踱边四下打量。
武文杰被他的古怪举动弄得有些糊涂,又不好意思多问。
就在这时,家里那条叫小黄的狗不知从哪里晃了出来,吓了劳模常一跳,差点把手里的茶壶给摔了。
武文杰本想拦,不料小黄跟劳模常并不认生,待双方看对眼后,劳模常伸手搂住了小黄的脖子,小黄歪着脑袋顺从地舔了舔劳模常的手。
“对了,你们俩是熟人。”武文杰顺口说。
劳模常没听出这话里有什么不对,点头赞同道:“对呀,我跟你们家小黄就是熟人,说起来,这些年它见到我的次数,要远远多于见到你哩。我好歹常在我院子里忙活,小黄隔着栅栏就能见着,你呢,要不就是飞国外,要不就是往外地跑,赶上不出差,还总要忙活到后半夜才着家……”
“打住打住,”武文杰轻拍一下小黄,让它自己去玩,“您可别光说我,要说工作的那股劲头,我可远远比不了您。您倒是常常在自己家的院子里,可在自家院子里,您也从没闲着啊,甚至比在厂里还要忙活。无论在厂里忙,还是在院里忙,在我印象当中,您从没在晚上十二点前上过床吧?”
劳模常呵呵笑了:“好你个武总,我诚心夸你两句,你这就‘报复’我呀。亏得这里就咱们俩人,要是有人听到咱们刚才的对话,一定会笑掉大牙,说这里这两个家伙怎么这么肉麻呀,相互吹捧,相互表扬。”
武文杰也笑起来:“常师傅,您干脆就直接跟我说吧,现在您需要我做什么?您今天来我这里,肯定不是闲聊的,我说的对吧?”
劳模常调皮地一咧嘴,说:“我说嘛,你武总的精明劲哪个人能比?我还没明说,你就猜出来了。”
武文杰摇摇头:“我一个书呆子,精明个啥?要说我看出您有事找我,是因为我对您实在是太了解了,看您这副样子,马上就知道,您一定遇到了问题需要我提供帮助。不管我有没有这个能力帮您,请您千万别客气,直接跟我说就好。”
劳模常仰起脖,一口气把壶里的茶水喝干,然后抹了把嘴唇,用手冲着院子画了圈,认真地说:“有什么事?当然有了,就是想征用你家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