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太好吧?”
“脱不脱?”
得!
怀玉毫不怀疑,今日若不脱衣服,段池池必定会大发雷霆,然后这个月就看不到她的好脸色了,也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这么大脾气?
跟着二舅母学的吧?
池姐姐这雷厉风行的脾气,一点儿不像大舅母温婉的样子。
莫非,池姐姐才是二舅母的女儿?
怀玉心里虽然不停嘀咕着,但手上却是没停,少顷,便褪下了层层衣服,面朝下背对段池池躺在美人榻上。
段沁沁昨日的包扎还在,段池池看了,微微点头,拆开布条,映入眼前的是一条长长的刀伤,从肩头一直延伸到背心,经过段沁沁的处理,此时已经不那么触目惊心。
段池池眼睛一红,兀自拿了一只小巧的不知装了什么药的碧绿瓶子,轻轻往怀玉伤口上倒。
“这么长的伤口,再不好好保养,日后留了疤痕,看你找谁哭去。”
见怀玉一声不吭,段池池叹气道:“我知道你不在意这些,可你不在意,也要替周围的人想想,替你未来的夫君想想。”
未来的夫君?
怀玉一颤,这才刚牵上手呢,就考虑夫君不夫君的事了吗?
会不会太孟浪了?
而且赵宴会在意这事儿吗?
“你别以为世子喜欢你,他就不会在意这种事,试问世间有哪一个男子不喜欢看着自己的夫人漂漂亮亮美艳无双的,浓情蜜意时说着不在意,乱花迷眼的时候又来挑你的错处了。”
段池池方才听了沁沁的话,这会儿像是知道怀玉内心的想法似的。
怀玉好笑,云霄大哥对池池姐的情意那可是苍天可鉴,然而池池姐这会儿还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是有些讨打。
“你这话不怕被云大哥听见?他对你的好,我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段池池道:“他对我好这不假,可是这和我的想法也没冲突。我一直觉得啊,身为女子,还是要自个儿对自个儿好些,你这样不要命地往前冲,受了伤也不停下来,身后的人倒白白为你忧心了。”
怀玉知道她也是一片好心,遂点头应道:“我都知道的。”
只是她要做的事,不敢也不愿将身后的人扯进来,她只好穿上厚厚的铠甲,独自往前跑啊跑,以为只要自己跑得足够快,就能护得身后的人安稳。
“你这样什么都不和家里人说,什么事都一个人扛,家里人反而更难过更忧心,你知不知道?
云大娘每日里都缝缝补补到半夜,怎么劝也不听,祖母嘴上虽然没说,但我知道她老人家心里也苦,怀玉啊,你一个人在前头奋战,别忘了,我们都在后头。”
“我都知道的。”
这么多年来,要不是还有她们在后头,她恐怕早已随爹娘而去了。
这么多年来,过往种种,历历在目。
怀玉还记得,爹娘死后,沁沁一连几日死死抱着她,就怕她做傻事,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守在她身旁,不停地叫着她的名字,不停地说着:“怀玉,你一定要好好的!要好好的!你别吓我!”
那时候的段沁沁也才不到金钗之年,怀玉混混沌沌了两个月,直到京都传来段家被抄家的事,段沁沁倒了下去,怀玉清醒了过来。
面对苦难、面对仇人的时候,一味的悲伤毫无作用。
唯有变强,才是唯一的途径。
“我都知道的,只是我怕我一说起,就会忍不住在外祖母跟前哭出来。”怀玉喉咙泛酸,看着段池池,“池姐姐,顾家欠段家的,怀玉终其一生,恐怕也还不尽了。”
段池池温柔地替怀玉系上腰带,将她垂在胸前的一头黑发往肩后放,轻轻抱住怀玉的头。
“傻玉儿,顾家也好,段家也好,早在姑姑嫁给姑父的时候,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还说什么欠不欠的。”
怀玉心头暖暖,娇俏道:
“好姐姐,原是我错了。”
段池池叹息道:“玉儿没错,玉儿就是太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