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秋菊把扇子递给女儿,端起木盆去泼水,夏清跟在她身后,来到后院。
卢秋菊把水泼了,一转身,看到女儿,有些惊讶,“怎么了?你奶是不是又骂你了?”
“骂就骂,她下次再骂我,我对她不客气!”
“胡说,她是长辈,你是晚辈,你跟她对骂,村里人会说你坏话,说你不懂事,说爸妈没有把你教好。”卢秋菊心疼女儿,又怕女儿吃亏,揉揉她的头,“以后她骂你,你走开,不听。”
夏清不想和母亲说这些,她攥在手心里的一百块钱都被汗透了,“妈,有件事,你答应我,不要告诉我爸!”
“又做了什么坏事?我不管,你要说跟你爸说去。”卢秋菊知道大女儿一向皮得很,她每次拦吧,丈夫就护着,把女儿惯得无法无天。
夏清一把拉住女儿,“妈,你还没听我说完,怎么一开口就说我做坏事了?”
“你不做坏事,你还能做什么好事?”卢秋菊没好气地问,她还是停住了脚步,“想我在你爸面前帮你说好话,你就别想了。”
从前,夏清都不知道,母亲原来也会说俏皮话。她记忆中的母亲,一向少言寡语,对她少有管教,似乎不管她做什么,母亲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因为以前,她对奶言听计从。但凡妈妈稍微对奶表示不满,哪怕带出来一丁点,她就对母亲疾言厉色,好像母亲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夏清心头发涩,她摊开手。
卢秋菊盯着这张红票子看了足足三分钟,然后惊叫一声,“你哪里来的?啊?你不会……妈知道你是好孩子,不会做那种事,你告诉妈,哪里来的?”
卢秋菊生怕女儿不说实话,“清儿,妈已经答应你爸了,明天就去街上给你们买豆腐,想吃肉,妈也买点肉回来,快跟妈说,这钱哪里来的?”
“我说了,你不许告诉爸?”
“好,妈不告诉爸,你说,保证不告诉。”
“我把奶藏的一张药方给卖了,卖给了一个外地人,我也不认识。”夏清一不做二不休,又拿了四张一百块出来,“他是个好人,没有骗我,说值这么多钱。妈,你不许告诉爸,爸会打死我的!”
夏清故意一瘪嘴,抽泣起来了。
她有点鄙视自己,都活了几百岁了,哭起来还真像个孩子。这一晚上,都哭了几次了?
卢秋菊倒抽了一口凉气,要她瞒着丈夫,她还真是做不到。但一边是女儿,她也相信,凭丈夫的人品,只要一说女儿把她奶藏的祖传秘方给卖了,丈夫一定会把女儿打一顿不说,还会把这五百块钱还给孩子奶。
“妈,既然是祖传秘方,就应该有我爸的一份,凭什么好的都让隔壁要去?再说了,我只是把祖传秘方抄下来卖人的,又没有偷那些纸。”夏清见母亲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连忙趁热打铁,“妈,我不是为我自己,我是为弟弟妹妹,这个夏天,我们都没有吃西瓜呢。”
以前,村里来了卖西瓜的,还许用谷换瓜,虽说贵了些,但种田人嘛,家里多的是谷。
但今年,粮食还没有上岸,就不值钱了,天天都有卖西瓜的来,都不收谷,只要现金。
家里只有两块三毛钱的现钱,刚够这个夏天的油盐钱。粮食上岸后,要交提留水利钱,赊的农药也要给钱。卢秋菊哪里有钱给孩子们买西瓜吃?
她攥紧了这五百块钱,按住狂跳的心,“那你也答应妈,以后不能偷东西了,你奶的东西,她不给,咱们就不要。”
大门被人拍得震天介响,卢秋菊连忙把钱塞进了口袋里,到前面开了门,是夏庆明,“崇平哥呢?刘柏元来了,枝儿大妈让崇平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