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宋秀致从来没在人前抱怨过,而两个孩子更是任劳任怨任打任罚。
自古以来讲究个民不举官不究,清官难断家务事,苦主没意见,田金贵也不好大动干戈地去插手人家的家事。
好容易今天田橙开了窍闹起来,田金贵也顾不得被王学礼看笑话了,他要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断一断老田家这家务事。
闹攘攘的屋子里,田金贵沉着脸发了话:“满仓娘,你可别乱说了,什么克死不克死的,那是封建迷信!田满仓同志是为了抢救国家财产牺牲的,宋秀致同志和两个孩子,那是烈士的遗属,说这话,你亏心不亏心?!”
这话就说得很重了,田老太眨眨眼停止撒泼,一时有点回不过神来,几年来,宋秀致和两个孩子克死她儿子的话,她已经说成了习惯,有事没事就要拿出来絮叨上几句,可还从来没人因为这事儿呵斥过她呢。
“我我,我亏什么心呀,明明就是她们克死了我儿子……”
“老婆子!”
“娘!”
田家唯二的两个男人见势不妙,同时出声喊住田老太。
田老头儿堆起笑脸:“大侄子,哦不,支书,你看这事吧,确实是家里老婆子不对,大家都是从困难年代过来的,勤俭节约已经习惯了,有粮食也舍不得拿出来吃,就怕万一有个灾年荒年的,存着粮食能救急,不是还号召咱老百姓备荒么。
娃儿们吃得不好,难免就有怨言,这事也不怪娃儿,以后我就安排着家里,经常给娃儿们吃顿好的,支书你先忙着,我这就把他们都带回去。”
这理由可以说是还像那么回事,没等田金贵说话,田橙又开口了:“支书大爷,我还有件事要求您帮忙。”
田金贵本也没打算就这么放过田家,和言悦色道:“好,橙子你说,你是烈士子女,有什么要求,村里尽量想办法帮你解决。”
“我和我弟要读书,我娘身体也不好,支书大爷,能不能把我爹的抚恤金交给我们?”
“你把你爹给克死了,哪儿还有脸要什么抚恤金啊,死丫头片子你是想死了,不好好下地挣工分,成天就想这些有的没的!一个丫头片子,知道自己名字就行了,还念什么书!”
关于抚恤金的话,直直地戳中了田老太的心窝子,没等田金贵说话,田老太就喊了起来。
田橙就像没听见似的:“支书大爷,你看我弟过年就十岁了,还没摸过书本呢,成天就知道上工,给家里挣工分挣粮食拣柴禾,你看看他的手……”
她抓着田野的手,放在田金贵跟前让他看。
其实不用这样,田金贵也看到了,姐弟俩的手都是一样的红肿,田野因为经常在大冬天拾柴禾拾粪,很多地方都溃烂了,上面露出红的黄的血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