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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抚手掌抚在应承安瘦削的腰身上,刚刚清理身上汗湿时留下的水痕未能完全擦净,能摸到一点令人浮想联翩的潮意,又显得有些凉,似乎是盈盈不堪一握,然而又像瘦竹,不能轻易折断。
应承安挣开宿抚,踉踉跄跄地奔到沙盘前,趺坐在桂树边,伸长手臂去摆弄沙盘中的人像。
这沙盘是宿抚从威靖关带进京的,用了五六年,人像上的朱漆已经被把玩得有些破损,入手细腻圆润,显然是他极爱惜之物,不知为何今日把它搬了过来用作讨好。
宿抚自讨没趣,却不恼不怒,也拎起袍角跪坐在应承安身边,看着他漫无目的地把沙盘上的人像捡起来放在膝前,面不改色道:“大好河山,无人共赏,岂不无趣?”
应承安没有答话,他垂下眼眸,从沙盘正中拿起最后一尊人像,注视了片刻,在木雕的衣袖上找到了一线微不可查的龙纹,轻笑一声,将它挪出了沙盘。
“陛下胜券在握,自然想两全其美,而我寄人篱下,无心旁顾,”他不咸不淡地说,“您自便就是,何必来问我?”
宿抚接住了被应承安丢到沙盘外的人像,闻言指腹微微一错,指甲划过人像,发出了一点令人寒毛倒竖的尖锐响动,刮掉了一层漆,沉默片刻,方道:“我对承安,有必得之思。”
应承安不由自主地皱了一下眉,大约是不知道还能怎样拒绝,垂眸不答,只温吞地将膝前人像依次摆到了沙盘上。
七尊人像环绕京城,站卧跪坐,神色各异,手中持握亦不相同,雕琢而成的时间也有先后。
最旧的一尊身着战甲,手中握有一杆帅旗,上书“宿”字,显然是宿抚在威靖关时所做,指代他自己。
而最新的两尊人像俱是身着朝服,只是一个手握笏板,低头做恭敬状,一个手持官印,昂首做倨傲状,脚底分别刻了“可用”与“不可用”几个字。
“用”字刻在被刮花的木皮上,应承安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实在是没认出来原先是什么,就将这两尊人像最后放下,勉强打起精神拨弄了一下,让它们面南而立。
宿抚道:“原本刻的是信字。”
应承安“唔”了一声,困倦地眨了一下眼,问他:“子和何时如此多疑了?”
暂且不算自宿抚登基后暂栖居于他手下谋事的朝臣,或早已与他暗通款曲的京中官员,只论他从威靖关带回来的心腹谋臣,就已林林总总数百人,几乎无人能真正一心为公,各有各的私心,若要一一清算,只会叫朝中人心惶惶,无人安心做事,因此宿抚迟疑良久,将信字改做了用。
“非朕多疑,忠臣难得,无私之臣更难得,”宿抚回答,而后又停顿了下,低声说,“我尚且会不堪权势引诱,谋逆覆朝,遑论他人?”
再听人提起亡国之事时应承安已经能无动于衷,好似释怀,即使是宿抚与他朝夕共处多日,也没办法从他身上看出什么愤慨不平,他将目光从沙盘上移走,落在应承安身上,思忖片刻,将手中拿着的那尊身着龙袍的人像放到了应承安手上。
人像面容与应承安有三分相似,只是雕刻的细节早已被磨得看不真切。
应承安接过自己的人像,转手就将它放在了沙盘边沿,微微抬起头望着伸手无法触及的沅川等地,漫不经心道:“陛下驭下有术。”
他在沙盘前坐了一会儿,索然无味地站起身,想要回去休息。
宿抚并未阻拦他,只从衣袖中取出一份书单交给应承安,让他无事时做消遣用,便转回了含元宫。
应承安将书单放在床头,第二天一早起来才有心情拿起来扫了一遍书单内容,发觉都是些不涉朝政的游记杂谈和风俗,过去随手一翻,还有几本艳情话本,配图栩栩如生。
原本放在院子中的沙盘已经被挪进了屋中,应承安找到了自己前几天没看完的那本游记,倚在书柜上翻了两页,屠兴武捧着一个木匣来敲门,说是已将正殿中的翡翠碎片都翻检了出来。
越梅臣生怕被宿抚丢来含元宫的禁卫和雁探中有应承安的人,定下规矩,凡事要与应承安接触的人都需被搜身,应承安放下游记,点了下头,让他到东厢来说话。
等了约有一刻,屠兴武才带着木匣进来,将它双手交给应承安,指腹抵在木匣盖上的某一处,极轻地叩击了一下。
应承安眼神微动,明白过来,不动声色地接过木匣放在膝上打开,将里面的翡翠残片倒在桌上,捡起两片上算完整的凝视了片刻,用方巾把它们包起来,垂眸摩挲了片刻,对禁卫说:“替我转交给陛下,这些残渣沉入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