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熙越走越快,她抬起眼周围扫了一圈,从堂内出来,眼睛被白茫茫的光刺痛着。她忽然停在原地,狠狠地往不远处的学堂瞪了一眼,似乎这样能将白前的身躯刺穿。未熙咬着牙,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又快步走开。白怀赶紧跟上,见她脸色不好看,于是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未熙像是松了一口气,她看向白怀,本想说什么,但又咽了回去。
白怀着急地问道:“是不舒服吗?”
未熙点点头。她确实是不舒服,只不过,是心里不舒服。
未熙有些迟疑地看向白怀,问道:“你大哥说的,‘自明及晦,所行几里?夜光何德,死则又育?’是什么意思?”
白怀挠了挠头,他扭头看向学堂那位置,回答道:“我不懂这些,看的最多字的也就是兵法书。也没听清大哥刚念着是什么,更不要说听懂他讲了什么。”
未熙又觉得心中像是被火烧过一般,火辣辣地疼。
未熙勃然一怒,她一掌推开白怀,说道:“你大哥这话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吧?什么夜光何德,死则又育,他们可都算好了,死的又不是他们... ...”
未熙的声音越来越小,她渐渐地冷静下来。
“你这是什么话,他只是在念书呀?我大哥这个脾气就是这样的,哪里都能念书。有时,就连是睡着了,嘴里也念着诗句的。”白怀说道。
“他最好不是,不然... ...”未熙说罢,看向白怀。
未熙眼珠一转,将袖子里的信封拿了出来。白怀拉住她,说道:“未熙,你!”
白怀环顾四周,将她拉到偏僻的地方,白怀轻声地说:“这是大法师和荒主的信,你怎么能私自拆开看。”
“只要是经我手的信,我没有不拆开的。父亲若是要责罚,早就发现了,我也早就死了千百回。”未熙一边拆开一边说道。
将纸张摊开一看,一片空白。白怀靠近想看,未熙一把将其叠了起来,爽手将信纸叠好放进信封中。
未熙像是释怀了一样说道:“我就知道,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好在,还有好消息等着我。”
白怀见未熙这样愁苦,他问道:“谁?”
“别问了。”未熙看向白怀,“你知道的越少,将来你的作用会更加凸显。这样六哥才会更相信你。我说你别问的事情,以后不要过问了好吗?”
白怀只好点头。他
清风吹来,树影梭梭,殿内能量罩发出若有若无的鸣响。里言对半辛说:“我在拾界便听到了震响,不知能量罩如今可还好?”
半辛瞥了眼里言,依旧笑着回答道:“一切安好,并无异常。”
里言又说道:“今日本不该来叨扰,只是听闻聆风阁不太太平,故而担心能量罩这边,不知是何动静。”
山旨皱了眉,他心中清楚,能量罩是能量罩,但若任何言语行为触及聆风阁,那可绝不是件好事。他怯怯地说道:“可从未听过聆风阁不太平之事。”
里言眉眼一惊,随即他露出难以描述的表情。似在厌恶,但又微笑,皱着眉,却又显得十分轻松。里言说:“我上去看看。”山旨在一旁点点头。
半辛忽然开口说道:“不论如何,三殿下始终是三殿下,是荒界的殿下,是荒主的儿子。”他语罢,幽深的双眼有一种挑衅之态。里言听到了,他只是低了低眼,并未回答,兀自往前。
见他不为所动,半辛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曾有个老友和我说过,他从不做以德报怨的事情。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这才是真理。”
山旨在一旁擦了擦汗,说道:“族长,你说什么呢?”
里言停下脚步,他站在高处看着半辛,说道:“大法师才学出众,晚辈受教了。”
即便是口头上这样说,里言眼神颇有睥睨之感,毫无尊重之意。山旨见着两人风向不大对劲,他开口说道:“两位都是荒界之中出了名的才学之人。”
语罢,山旨见两人四目相对,并无回应,他两边相互看了看。山旨指着屏风内的白前说道:“还有位才子,可谓是三足鼎立啊。我等凡俗之辈,实在是愧在世间一遭。”
“还记得当年山莲也是才学名冠天下,不料事态变化,等来的是被放弃的结果。”
但见半辛脸色难看,里言微微抬起了下巴,他接着说道:“高低相倚向,浑如长幼情。孝子侍父立,顺孙随祖行... ...”
古人的《慈竹》原是半辛长子山莲在半辛画好的竹石山水画旁的题字。
里言一边念着一边盯着半辛的双眼。恍惚之间,里言似乎见到了半辛脸上阴郁中透露出一丝冷笑。里言不禁感慨:“不愧是当朝第一法师,或许荒主就是看重法师这种魄力,在这样的处境还能不卑不亢。事到如今,膝下无子无福报,所求一切都是虚空却还能逞强。”
山旨见两人本是暗地里较劲,如今说话的功夫已经将较量转到明面上了。他心中焦急,但认为里言此时挑起事端不妥。山旨说道:“昊天战神何必说那么重的话。”
“他不出言伤我,我如何能说出这种重话?”语罢,里言哈哈大笑起来,“法师,在你看来我苟活了那么多年,嫉妒了吧。若是狩殿下还在,您老说话会不会更有分量一点?”
半辛冷冷地哼了一声,不予回答。山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鬼使神差地瞥了一眼白前的位置,似乎已经没有在念了。但仔细听去,还是有孩子们的声音。里言兀自往上,他环绕了一圈,不禁啧啧称赞,说道:“好气派,不愧是法师族的圣物。”
半辛并未接话,他依旧冷冷地看向里言,更像个枯败的木头了。
里言见能量罩上吉念珠又变得忽明忽暗,他忍不住微微蹲下身子仔细看去。
忽然,火红地吉念珠中心出现一个身影,里言心中一惊,不知觉将整个身子往后。
里言缓缓地向前,眼睛就要凑到吉念珠上,才仔细看清楚,原是九尾卞冬的身影。他微微抬起手,想触摸吉念珠。
山旨见状想阻止,但见半辛无话,自己也不好多说。
可正当里言的手要触碰到吉念珠时,屏风之外的白前走了出来。竹林长廊上,他好似一只白鹭,不过文弱之姿,却仰着脖子高声念道:“不胜心伐帝,夫谁使挑之?”
在座浑然一惊,都齐齐看向白前。白前对半辛鞠了一躬,只见台上里言跌坐在地上。
学堂内的孩子们也跟着念道:“不胜心帝,夫谁使挑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