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和正在屋里烧水,咕嘟咕嘟的声音,驱散了黎明前的些许寒意。
端了一盏茶到她面前,香和问她:“还是上次出府的打扮吗?”
“不,你去把那件文士的衣服拿来给我换上。”
穿戴整齐,白子苏仔细看了看,又叫香和拿了一段帛子来,将手腕处的淤青给遮起来。
“公子他怎么下得去这样重的手。”香和一边缠着帛子,一边难过地叹息。
“这有什么?”白子苏不以为意:“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俊脸还被我挠了呢。我这起码能遮,他想遮都遮不了。”
裹紧帛子,白子苏拿过粉盒,对着铜镜仔细地扑在眉间,直到那枚小小的朱砂印记完全被掩盖,才算作罢。
“为何每次出府,娘子都要将它掩去?那枚朱砂胎记很美呢,又是在眉心,比金箔和蜻蜓翅做的花钿还要好看。拿粉盖住,岂不可惜了?”
白子苏捏着粉盒的手微微顿住,没有说话。
为什么要掩去那枚印记,她也记不太清了,似乎是潜意识里养成的习惯。
若非要说出个原因,大约就是刚进陆府的时候,陆文濯提过那印记,说是跟蚊子血似的,晦气又难看。她来陆府这些年,陆文濯跟她说话的次数委实不多,仅有的几次说话,就包含了这一句。
那时候,白子苏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儿在意陆文濯的,被他这么说了之后,她羞愧了好久,一度不敢抬头看人。
后来玫娘帮她用白粉遮去后,她才敢抬起头来。再后来,也就一直盖着了,若是不抹去,她自己反倒不自在。
见她有些恍惚,香和又叫了她一声,她这才回过神。
放下粉盒,又交代了香和几句,白子苏利索地爬上院墙边的枇杷树,翻了出去。
院墙对面的巷子里,停着一辆马车。
陆文濯慵懒地倚在软垫上,正用手撩起帘子,望着她的背影。
“主子。要不要属下去把她拦下来。”景吉看着陆文濯极为难看的脸色,紧张的问。
“不必。”陆文濯放开帘子,勾唇冷笑:“派人盯着她,只要不做出格的事情,便由她去。”
不过是只蠢兔子,出府又能做什么,女人眼皮子浅,再有心思,也不过是为了后院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何必要在这种蠢人身上浪费时间,只要留着她的命,为自己所用便可。
“出格的事……是什么事?”景吉小声问。
陆文濯黑着脸睨他一眼,见他一脸无措,只得半阂了眼睛,幽幽提醒:“她已非完璧之身,再难检验忠贞。”
忠贞?景吉一愣,略有些犹豫地说:“主子莫不是忘了……这不过一枚棋子,迟早会碎。其忠贞与否,都不会左右计划的进行,主子又何必这般在意?”
“你不懂。”陆文濯轻轻一笑,指节轻叩车壁:“就算是棋子,在我手上也必须是干净的。脏了的棋子,捏在手里,会恶心到我。”
若是没有烟雨楼的事情,倒是没什么,但如今白子苏已经是他的人,他便不会容忍她给自己整点绿。
不过,也不会等很久,只要势头一到,将她扔去合适的位置,他便不用管她的死活了。
毕竟,一旦棋子掷出,即便是脏了,也不会碍到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