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迎春在身后,疑惑的望着墨宛白的背影,摸了摸脖子上的红印,捡起竹篮跟了上去。
墨宛白望着面前的夏迎春,她身穿一身白色的麻布长衫,头发柔顺的披在肩头,一副青春可人的模样,怎么都无法跟那个心机狡诈、飞扬跋扈的女人联系起来。
“师姐,你有心事?”夏迎春已经打来一木盆水,蹲在地上清洗着竹篮中的野菜。
墨宛白手扶着我头,靠在桌子上,面前的影子,开始有些模糊,心中暗暗想到。“人……都是会变的吧!只是她现在还不知道情为何物,更不知道占有、嫉妒……”
“师姐,师姐?”见墨宛白有些出神,夏迎春侧着头,用手指弹来几滴水珠。
墨宛白纵然知道,现在的夏迎春内心纯良,还不曾被这世俗所染。而且这个世上又有几人能够,经历荣华又甘于清贫,出于淤泥而又熠熠如莲。道理虽然如此,但是看到夏迎春这张脸,仍旧感觉胸腔深处,一股烈火灼心!
“迎春,如今我已经引荐你已经到墨家总院,虽还未成为正式弟子,但是作为挂名弟子,一举一行代表着我墨家的形象,勿要再如以前,身为婢女时那般顽劣!”
夏迎春一愣,望着一脸严肃的墨宛白。脸色的笑容一时僵住,眼眶却已经红了起来。
墨家弟子,赴汤蹈火,死不旋踵,在外界从来就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形象。墨宛白此番话,说的大气凛然,俨然一副墨家大弟子的口吻,此番教训确实也有道理。
见夏迎春这副模样,墨宛白突然又觉得有些于心软,刚才一番话似乎说的有些重了,便伸出手去,拉住夏迎春被河水浸泡的冰冷的小手。
“好了,在我这里当然不用,但是在外面切不可如此。”
每个墨家弟子,在外面必然有一个亲手开垦的天地,一来墨家通过这种方式,在列国扎下根基,二来,墨家是入世的学派,而非出世的学派,这样也可以锻炼弟子。
而这片小天地,便是墨宛白亲手开垦之处,草屋一间,二三桑树,四五良田,这是属于她自己的地方。
夏迎春连忙笑着,擦干眼角,跳到墨宛白身侧挽住她的胳膊笑道:“在外面我当然不会这个样子,可是师姐你又不是外人,我一回到这里,就不自觉的把你当成阿姊一样……”
这话,在前世的墨宛白听来,只有好闺蜜才能说出来的话,也曾温暖过内心的。可是现在听来,特别是这一声阿姊,更是如一柄利刃,在心中乱绞。
夏迎春并没有看到墨宛白脸色变化,仍旧贴在她的肩头,笑着说到。
“过几天听说列国有几个名士要来总院呢,巨子让我前来叫阿姊回去,也见识一番诸子的学问……”
“听说,这次东州的孟柯、庄羽还有玄微子的几个高徒,都会来呢。好期待看到这些名士的风采。”
“阿姊,听师兄说,巨子这次还打算,也让我们周游列国,见识一下外面的风土人情呢……”
夏迎春如夜莺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眼神中流光溢彩充满了向往之意。却没有注意到,墨宛白的脸色,开始渐渐凝重。
是了,熟悉的记忆再次出现在脑海中,前世的这个时候,她还曾笑夏迎春没见过世面,不过是要见几个名士,不过是要下山历练而已,何至于这么激动。却没有发现,夏迎春的眼底,那份不甘于禁锢在这神农大山中的野心。
现在看来,分明可笑的是自己,分明没见过世面的也是自己。
见墨宛白的眼光,波澜不惊的盯着自己,夏迎春立刻停住,眼珠一转笑道:“阿姊,你一定有心事对不对?让我猜一猜,你是不是也听说了,那个玄微子的高徒苏秦,不但是一个风流倜傥的公子,更抚得一手好琴呢。”
“不对?难道阿姊中意的,是那个玉树临风的张仪?”
“阿姊,我猜不到了,你总不会喜欢孟柯那个老家伙吧?”
夏迎春双手撑住下巴,蹲在墨宛白跟前,见墨宛白的表情还是没有变化,轻叹一声。“阿姊,你是巨子的掌上明珠,对于世间的这些名士,你可能都懒得看一眼。可我不过一个婢女出身的挂名弟子,此生也只能仰望其踵,遥望其背……”
墨宛白其实并未听到她说的这一番话,她仍旧沉浸在前世痛苦的回忆当中,现在回过神来,冲夏迎春挤出一丝微笑。
“你会有好的归宿的!只是以后无论在哪里,你还是叫我师姐吧!阿姊这个称呼,以后就不要再叫了。”
终究要发生的事情,任谁都无法改变!只是重新来过,墨宛白希望自己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更希望,前世那被如敝履一般抛弃的真情,不再错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