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归放下茶盏,表明心意:“杜掌柜耳达目通、七窍玲珑,只做一家铺子的掌柜,着实委屈了。”
徐娘看向沈雁归,目光灼灼,好半晌才道:“王妃此话何意?”
沈雁归冷静道:“正如你所想。”
明人不说暗话,徐娘目光灼灼,“王妃是认真的吗?”她因为激动,说话有些结巴,“我、外头人都说我克夫命硬、放荡、不知礼数。”
墨承影搬来的案卷,都是衙门留底,说的都是何年何月何日做了些什么。
至于这段韵事,沈雁归早有耳闻。
女子经商不易,稍有成就,便会有一大堆人跳出来说,是因为她娘家好、夫家好,甚至找的相好得好,反正就不是她本身优秀。
说杜清徐的,便是说她嫁得好,连死了两任相公,得了许多家财,又因为身段软,睡了一堆相好,才得这样大的产业。
可实际上,她两次嫁人,都和从前沈雁归盘算嫁温川柏一样,只是需要一个男人的名字,好出来打拼。
她是有能力的,凭借一己之力,从小小绣娘,开下京城最大布庄。
另外四个掌柜,有三个是她第二任夫家的人,没出一份力,死皮赖脸非要分一杯羹,否则便要鱼死网破。
这些年看在银钱的面子上,他们几个总算也没捣乱。
锦绣坊已经是时下女子所能做到的极限,不是杜清徐的极限。
沈雁归需要钱,与其存死钱,不如存活钱,让钱生钱。
杜清徐需要权,商人地位低下,京城中随便一个捕头,都能来锦绣坊打秋风。
沈雁归与她联手,虽有摘果之嫌,却也不叫她吃亏。
听到徐娘的话,沈雁归看着她:“那你是吗?”
“我……”徐娘咬着牙道,“我当然不是。”
“我相信你。”
徐娘再次跪下,“女子经商多有不易,徐娘自认有野心,王妃若肯垂青,奴家定不负赏识之恩。”
沈雁归朝她伸手,“日后锦绣坊若有新货,派人去王府找青霜。”
徐娘抬头看着沈雁归,郑重点头:“好!”
“对了,昨日摄政王来锦绣坊……”
徐娘一脸严肃道:“不曾来过。”
沈雁归点点头,“那阮公子被从楼上丢下……”
徐娘立刻澄清:“没有的事儿,是锦绣坊的下人搬货不小心摔下来了。”
非常好,沈雁归果然没看错人。
她随便选了两套衣裳,从锦绣坊出来,街上行人稀稀落落,等马车过来时,她无意抬头。
冬季的天穹似乎格外高远,冰冷的蓝如同水洗过一般,干净澄澈,带着森森寒意。
一只小麻雀飞上檐牙,叽叽叫着冷冬。
微风拂过惊鸟铃,小麻雀扑腾着翅膀,飞向更高处,在冰凌儿折射的光中,被镀上一层虹衣。
她还是她,换了身行头,有了摄政王妃的身份,一切就都不同了。
难怪人人迷恋权势。
马蹄声踏着石板路,发出清冷的哒哒声,冬至日的街却很热闹。
“去梅园不该走这条路吧?”
沈雁归莫名想起那晚,狐疑看着墨承影,“夫君,这可是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