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身,告别陛下,到了门口回身看一眼他,他低着头在思索些什么。
次日,我和雅拉入了轿,同尼布卢打了个招呼,我们便匆匆上路。
“阿姐,肃玛说回头要去家里偷走我,我回去便要嫁给他了。”
“好。”我点头,把手抬起掀开帘子。
她见我话少,把脸一沉道:“阿姐怎么一点都不在意我?”
“快出良渚城了。”尼布卢说。
我见外面的天渐渐暗下来,半边天通红,夕阳红光闪闪。
越是离开此处,我心越是冰凉。没多久,我忽然有了个决定。
当即让人停下马,“雅拉,你同他一起回失韦,我明年初春再回草原。”
雅拉大怒道:“南魏皇宫是个什么好地方,你非要回去?”
是啊,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我竟傻傻地非要回去。
我纵马不回身,“同阿爹说一声。”
她的声音自我身后传来,“阿姐,回去阿爹给你找了人,说是让你回家嫁人。”
“好……”我道。
我急忙往回赶,可我再快,宫门也已经下钥,快到黎明之时,我在宫门外等待那扇门的开启。
我鬼迷心窍了,放着好好跑马射鹰的日子不过,非要来这里给人家当牛做马。
一道光照到那扇朱红的陈旧的大门,我忽然笑了,我总觉这宫里的人可笑,实则,我也成了个可笑的人。
我回来做什么呢?
我想要什么呢?
我又为什么心痛呢?
举起令牌,我缓缓走入了那扇门,一开始还有犹豫,渐渐跑得快了,向那门里冲入。
天还没有完全大亮,我已经奔跑到宏易殿。
我站在高高的台阶下仰望他,他就在宏易殿门口独站着。
我们站得很远,可目光已经对视上。
这一刻,我忽然看透了他。
他在赌,赌我会回来。
他赢了,我回来了。
可恼,可恼,这一场博弈我输给了他还是我自己,我也想不明白。
我明明不是他要等的那个人啊,就算陪在他身边又能如何,他在我身上看见的不过是那个人的幻影,等到有一天他再也不能从我身上看见那个人,我也失去了陪在他身边的机会。
越陷越深,皆是我一人之错。
他身上沾了雾气,头发上也湿漉漉的,我走上前故作轻松,“陛下清晨起来看朝阳吗?”
我当然猜到了他已经站在这里等了良久,从白天等到黑夜,又从黑夜等到下一个白天。
他这样一个人,真任性,看中什么,软硬手段都罢,他都要得到,别人给的他要是不满意,硬塞给他也不屑一顾,这样一个宇文仲弘,那个人是如何狠下心离开他呢?
“是,我在等太阳来。”他声音哑了。
我道:“上朝的时间也快到了,我侍候陛下换衣上朝吧?”
“好。”
入了门,我为他更衣时,才发现他的衣服都被露水打湿了,我没有多说话,只是当做一概不知罢了。
“是你自己要回来,不是我非要把你留下。”他故意强调这一点。
“我给了你离开的时间。”他又低声喃喃说。
这个人真是工于心计,略施小计,包管别人就乖乖入了彀中。
他算准了我会因为担心他而回来,算准了我的心没有那么狠。
这个人,总让我有一种错觉,他对我,每一步都是算计。
他总是在算计旁人,这样活着,也太累了。
可我有什么好算计的呢?
我想让他安定下来,“嗯,是我自己要回来,南魏皇宫里好吃的那么多,我还没有吃够呢!”
他牵着我的手腕,却没有用力,“我本来,不想把你锁在这里面,以后你要走,也是可以的。”
我回眸,“望你说话算话。”
他手指缠着衣带,“这我可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