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娥娥……”睡梦中,亲昵的称呼传入耳中。
房间里燃了香,是我亲手调制的,荣靖一旦沉睡过去,不到天明,是无法醒转过来的。
我蹑足从他身上跨过去,眼睛瞥见凌乱的地上,那两双鞋子却似早有感应,紧紧地挨在一起。
我将其中一双玉白色绣线绣花鞋的左脚捧在掌心,悄悄地打开了柜门,里面都是往日里荣靖为我的拾捡的左鞋,我都一一地收好在了那里,再没有穿过。
将这一只也放了进去之后,里面已有了四只。
也是恰好凑成两双。
成双成对,寓意自然很好。
我连件衣服也未披上,单衣加身,便推开了门,栗鸢等人就在外面廊子底下守着,听闻响动,误以为我有个甚么需要,忙得起身问道:“娘娘怎么了?有什么只管叫我就好,怎么还出来了呢?”
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小声些。
栗鸢便了然一笑。
我笑道:“你看好这里,我出去一趟。”
我一贯喜欢做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栗鸢虽伺候我的日子短,但总归还是摸得清我的性子的,只是找了件披风给我披上,才放心让我去。
走出两步后,她突又喊住了我,问道:“娘娘当真不要奴婢跟随吗?”
我没转身,嘶声答了一句:“不用了,你照顾好圣上。”
宫里没人不认得我的——新帝即将登基,早放了话下去,永不再纳后妃,只尊一位皇后,我的形象早在他们之间流传。
即便不识得我的模样,只要我示出荣靖给我的令牌,他们便都了然了。
我独身爬上了宫里最高的楼顶,在那里坐了一夜,浑身被冷风吹得发凉,双唇上下打颤,直至天际翻起了鱼肚白,我才听见底下熙熙囔囔的,吵个不停。
都是为的我失踪一事。
荣靖找到我的时候,我身躯已经开始僵硬了下来,他小心翼翼地想要靠近,但我突地回过头去,冲他一笑。
荣靖立时不敢动了。
他唇瓣翕合,似乎想说些什么,然而始终发不出声来,抑或我冻得僵冷,耳力也不大好了,所以听不到。
“荣靖。”我想,这应该会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唤他,“你可知道,我为何要选在今日?”
他答非所问:“傻姑娘,又将鞋子弄掉了,脚多冷?”
说着,手里捧着那只鞋,又要上前来。
我却猛地一脚踏了出去,脚下一块瓦片滑落下去,落在地上,在顶上竟听不到半分破碎的声音,只有呼吸入耳。
荣靖这方面色骤变,惊惧闪过他的眼底,彻底落在了上头,缠绕着他。
“洛娥!你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他是真的怕了,我明显地瞧见他双手在颤抖,目光随时随刻地凝注在我身上,只恐我趁他一个失神,便就此跳落了下去。
粉身碎骨,如这瓦片一般,无声无息。
我扬起一抹淡笑:“荣靖,我恨你,恨到了,想要为你筑一个美梦,然后亲手打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