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屋里,水粒不进半月。
若非谢梅有法子让我重塑骨肉,也许这个少年会自责愧疚而死。
但他又救了我一次,在我跳下高楼时,给我服了救命药,才合力与谢梅将我偷运至赤国。
数年过去,翁六眼睛里还是乖巧干净的模样,时而盛满了少年的倔强倨傲,却温暖如风,和他的主子谢梅一样。
我嘶声道:“……这次出行,还要再麻烦你,但是一件事情,你要先保护好自……”
“保护好王妃!”翁六坚定地脱口而出。
他还是唤我王妃,从前是,现在是。
可他如今喊出口时,脸上洋溢着纯稚的笑,他们都很高兴我与谢梅“终成眷属”。
我不忍打破他们的希望,于是故意地笑他:“翁六你教我功夫好不好,这样一来,以后我就可以先保护自己了。”
“不行!”他回答得斩钉截铁,“主子让我保护王妃的,王妃不能抢我的活儿。”
“更何况,王妃的资质不行。”
这人是什么实话都敢说的。
惹得宋甜儿频频笑弯了腰,直指着他道:“姑娘让你教,你随便教教不就好了嘛,这样子驳姑娘的面子,小心姑娘和主子吹枕边风,把你从别苑里打发了出去。”
“我说的是实话……”
声音弱了下去,翁六小心地拿眼睛看我,旋即,又听他接道:“王妃不是这样的人。”
笃定无比。
我不由得笑起来:“甜儿,你去和王爷说,真把翁六给调走吧,若不然,我非得被他吃得死死的。”
宋甜儿自然知道我是玩笑话,可翁六却当了真。
只见他神色慌张,一手摸着微垂的头,却不住拿眼睛去觑宋甜儿,唯恐她真走了去禀告,自己便要离开此地似的。
“好了好了,我们别闹了,”我适时出口,这才彻底打消了翁六的疑虑,“甜儿你快去给我收拾东西,不许再欺负翁六。”
“谁欺负他呀,明明就是姑娘自己贪玩儿……”
说着,人已经进了屋,声音就小了下去,但那隐忍不住的笑声却还是悠悠传来。
翁六耳朵尖,自然听得更为清楚,便烧得耳根子红彤彤的:“王妃身边的人,总是这样爱捉弄人。”
他无意中说这样一句话,我因要与谢萍萍同行出游一事,竟没有放在心上。
待一切准备妥当,谢萍萍已兴高采烈坐在马车里头,听闻响动,立即探出脑袋来,冲我嘻嘻笑道:“祖皇婶,快来,磨蹭死了。”
似是看出了我的疑惑,谢萍萍笑着解释:“咱们就两个人去,往返也并不远,不用兴师动众的。”
我只带了宋甜儿和翁六,谢萍萍更是谁都不带,只和我要了宋宁儿一齐去,说是宋宁儿比她身边的宫人都还要了解她的习惯。
我自然不能拒绝,宋宁儿本就是谢梅的人,何况她与谢萍萍关系确乎不错,路上到底也能够有些作用的,我哪里有权利不让她去?
一切打点清楚后,马车便朝前驶去,身后的景物在不断后退模糊起来,只有身边死皮赖脸要坐我身旁的谢萍萍的笑脸越渐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