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起来时,双眼就如同水蜜桃一般,噙着水,眸光里闪烁着无辜。
让人爱怜得很。
从前她二人初见时,宋甜儿自己也说,小鸠儿同她很是相像。
如今我连小鸠儿最后一面也未曾见着,看着宋甜儿,倒真觉得二人渐渐地重合在了一起。
那夜荣靖将宋甜儿宣来飞霜殿之后,便将她留在了此处。
林染衣那里,自然有他应付,我并不担心。
可我还是不安——荣靖想拿宋甜儿威胁于我,但宋甜儿对荣靖抱有那夜深重的恨意。
二者如此水火势态,我只怕自己控制不住。
“说什么死不死的?你若是死了,要我怎么向你主子交代呢?”
“我只是想留在姑娘的身边,不想要姑娘受到半点儿的伤害。”
宋甜儿也似看出我的忧虑来,信誓旦旦道:“宋甜儿绝不会教姑娘为难半分,只要姑娘好好的,宋甜儿会克制住自己的。”
我盯着她认真的脸,这已是她所能做出的最大退步。
荣靖很快便收到了消息。
我的双眼复明,他自是开心。
他没有信错人,白子墨的确有本事,先是我脸上的伤痕,再是如今我的眼睛……
他该自得。
因解决了这两样事情后,便只剩下他心心念念的孩子。
荣靖相信白子墨也定有办法来恢复我的身子。
可究竟先后小产两次,又曾用过那样狠辣的手法,吃下那么多的红花。
母体早已经损伤得厉害。
如今靠着白子墨施针内服双管齐下,但却也没察觉得出有什么变化来。
拆掉纱布的第三日,依照白子墨的话来说,我已可出门去见强光。
但我还是留在飞霜殿内。
宋甜儿也忍不住来劝我:“姑娘不如出去走走罢,连白太医都说了,姑娘去活动活动也有助于身体的将养。”
我将自己的头发梳拢放在了胸前,从中找出了一根银白。
宋甜儿张着唇,满面的惊讶:“姑……姑娘?”
她忙地过来,要将我找出的那根霜发扯去,却被我拦住了。
“许是最近忧思过重了,姑娘别担心,我明儿就去更福公公说,给姑娘备些何首乌熬成汤给姑娘饮下。”宋甜儿把头发给我往后梳着,小心将白发掩住,说道,“姑娘才二十四,大好的年华,这张脸也是越来越年轻,将养几日的功夫,便什么都好了。”
我笑着摇头,将她拉到了身前,认真地看着她的脸。
“好不了了。”
这是身体机能的衰败前兆。
从眼睛能看见的那一天起,我发现自己出现的第一根白发开始,便已经察觉出了不对劲儿。
这三天里,即便日日饮着白子墨给的方子将养身体,明明是极其温补的药材,但却怎么也没有办法阻止我这些日子以来不断出现的嗜睡无力的情况。
我给自己诊过脉,晓得这一切发生的因由。
这具身体,因为失去了与之共生数年的噬心蛊,所以便如失去了大树支撑的菟丝花,立即便会丧失生命力,逐渐枯萎。
但唯有这张脸,却丝毫地不受影响,反而因为躯体的衰颓变得更加的容光焕发。
似乎身体所失去的一切,都尽数养在了这张脸上。
若不是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了解得清楚。
在外人看来,我这个人,我这张脸,分明就是朝着一种良好的势态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