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倏忽闪躲开了。
“你既救不了他们,又何苦这样费心救我?”我反问着他,“白子墨,不是所有人都与你一样,这样强迫别人接受自己的想法,你就能真的开心吗?”
阿芙蓉一事是如此。
为使我接受自己必须要依赖阿芙蓉的事实,他便竭力制造机会威胁,只为了显示自己没有做出强迫行举。
这一次,亦是如此。
接受别人的死亡?
这样说起来可笑,天下间绝不会有第二个人会说出和他一样的话来。
可偏偏他就是用事实证明了。
他要人学会接受死亡,做法就是当着她的面将人的性命剥夺走。
“姑娘开心了,微臣才会开心。”如从前的千百次回答一样,“所以微臣还未死,姑娘也不可以死,否则,微臣便永远都不会开心了。”
白子墨的回答不出意外,却也让人彻底心寒。
这一个理由,不知道是他用来麻痹自己的,还是实在找不到别的借口,所以找到了这一个理由后,便死抓着不放了。
疯子!
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冷静下来的。
亦或是,从一开始,就一直难以平静下来。
那些孩子被人处理带走后,白子墨又与何坊主见了面,说是那些孩子已经没了,还需要再补足三十的数才好。
白子墨将我抱在怀里,不让我挣扎半分。
同样地将我的脑袋深深扣在他的胸前,不肯让何坊主见到我的真面目。
即便,何坊主早已经见过了。
何坊主回答说:“必定会在血月之夜前找得到的,神医请放一万个心,我一定不会把事情搞砸的。”
“坊主的能力
,在下是有目共睹的,当然不会有分毫的怀疑。”白子墨犹豫了些许时候,才说,“还有那些死去的孩子,就请坊主好好安顿了。”
听到这里,何坊主叹了口气:“原先就是那些孩子的错,生了病也不告诉人,就任由病情严重下去。”
“这幸好还是在大事之前发觉了,要不然,指不定毁了神医筹备那么久的事情,可真是遗憾死个人了。”
说罢,似乎又怕白子墨生气,忙不迭赔笑:“我的意思是啊,他们险些毁了神医的大事,神医还肯这样给他们安排身后事,实在是心善。”
两人又各自说了些话后,何坊主便下去筹备集齐那三十童男童女之事了。
白子墨这才终于肯放开我。
“姑娘缘故生这样大的气?”白子墨佯装得无辜至极,“比起他们的性命,微臣实在是想要姑娘好好的,这难道也有错吗?”
“肉弱强食,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以他们弱小的性命,能可为姑娘奉献,这是多大的荣光?这一辈子,他们应该没有任何遗憾了才是。”
他说得极是认真,看不出有半分玩笑的迹象。
白子墨道:“若是实在有怨,他们也只能祈求下辈子,能再遇上微臣,然后……”
然后怎样,白子墨没有细说。
但我只觉得一阵又一阵的恶寒,看着他脸上的笑意,刺眼又恶心。
只是现如今的境况,不管我怎么厌恶于他,还是没法儿阻止血月之夜的到来。
而何坊主,不负白子墨所托,成功将三十童男童女都给找齐了。
血月之夜,子夜时分。
从清晨到午夜,白子墨一直待在屋子里,并没有任何的异动。
平常得就如过往的每一个日夜。
却在何坊主来请他的时候,一黑一白的两只眼睛一亮,精光毕现。
于此时此刻,再掩饰不住自己心中的狂喜与激动。
将饮了软筋散的我打横抱起,便朝着屋外走去。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喜悦,像是多年夙愿终于得偿:“姑娘万且放心,倘或这一次成功,姑娘就可体谅先前微臣所做的一切,也不会再对微臣有任何的怀疑。”
许是怕我会从中阻挠。
白子墨不仅给我喂下了软筋散,甚至连让我开口的可能也尽数剥夺。
现今不能说话,只能听着他刚愎自负的话语,心中却焦急万状。
一个连无辜性命都能夺去的人,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我正暗自想法儿时,白子墨却已经将我带到了目的地。
站定,却还是抱着我不放。
这是一个很大的露天温泉池。
但此时的泉水入口都被堵住了,池子里的水被放得一干二净,露出池子的底部来。
而另一方面,那三十童男童女也被赶着往这里来,那个赶人的人,像是对待一群被牧的羊群,只一味地将人往前赶,语中充满了兴奋与不耐。
是何坊主。
我将视线悠悠一转,瞥见无边苍穹之上,乌云沉沉。
这样的天气,原该是连星子都少见的,更不用说是明月。
却意外的,在浓云之中,惊现一轮圆月,正慢慢跃出乌云的掩盖。
而月轮的颜色,赫然就是鲜艳的血红色。
黑与红,风动树婆娑,是这宁寂夜里唯一的颜色与声音。
无端端产生一种诡异的美感。
但闻更漏滴答作响,突然间,白子墨吩咐道:“可以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