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大梦一场,梦里人声喧哗,却在醒来之时,全然忘记了那是怎样的一件事情。
但总算是还记得一件事情。
我张大了眼,看着立在不远处的黑白人,眸子一冷。
“姑娘可总算是醒了过来,不然,微臣的性命堪忧。”
无视我眼中的杀意,白子墨敲了敲旁侧的木桌:“宋姑娘醒醒。”
手指在宋甜儿身上一点,就已将陷入沉睡当中的宋甜儿唤醒。
宋甜儿甫一惊醒,尤原朦胧的眼游移到了我的身上后,却忽而变得一亮。
“姑娘醒来了?”她惊醒叫道。
在起身的瞬间,似乎扭了脖颈,她疼得动作一顿,面容变了变。
只是对她没甚影响似的,一下冲到了我的榻前,极是仔细地问:“姑娘可有哪里不舒服吗?身上还疼不疼?有什么难受的地方……”
“好了!”我截过了她的话头,抬手揉了揉额角,被她吵得头疼。
手上一滞。
我微动了动自己的左肩,愣怔好久后,这才惊觉自己的左手竟没有了丝毫的痛感。
“姑娘要怎么感谢微臣呢?”白子墨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的谐谑的意味儿,“姑娘可要知道,微臣的酬金向来不低的。”
我恨恨瞪着他。
可千万没有忘记,他将钟离神针用在我身上的事情。
许是因为钟离神针重塑筋脉等效用,所以才误打误撞将我左肩上的伤势医治好。
只是我想不到,他费了这么大的心思,不惜数次算计于我,也要在我身上施用钟离神针。
然而此时此刻,除却左肩的错骨伤势,我全然感知不到自己身上有什么异样变化。
他的目的何在?
容不得我多想,宋甜儿已出声探问着我:“姑娘可还记得什么事吗?亦或是——可忘记什么其他的事情?”
我惶惑地盯着她,想不明白她问的什么意思。
许是我的眼神吓到了她。
宋甜儿怔一怔,而后笑道:“姑娘这一觉睡得好久,真是吓坏了大家,只怕姑娘睡出什么后遗症来,故而有此一问。”
神情瞧不出假来。
念及她往日亦是对我关心过分,也就此放下了方才疑虑。
冲她摇摇头,我道:“还不至于要到睡一觉就发生失忆的事情,你少这样操心。”
转而看向了白子墨。
白子墨眼里的玩味儿尚未来得及消散,,目光碰上我的时候,呆了一呆。
然后便听他说:“姑娘既然已无大碍,宋姑娘可放心让微臣离开了?”
问的却是与他没多大干系的宋甜儿。
宋甜儿背过我,却倒了一盏热茶,笑说:“白太医要去即去,怎地还来问一个小小奴才?”
白子墨失笑,却没再说什么,沉默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无声离开了殿内。
宋甜儿还在原地发愣。
我见状奇怪,于是唤了她一声。
见她还是没有反应,下得榻来,走到她的身后,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谁知宋甜儿反应过激,竟一下将茶水晃得洒了出来。
茶水滚烫着,落在了她的手背上,登时红了大片。
忙得让人打一盆冷水过来,又从殿内搜寻得烫伤药,亲手给她抹了上去。
“这样入神,你方才在想什么?这么好看的一双手,就这样伤着了。”我没话找话地问道。
宋甜儿将手收了回去,面露犹豫,似乎在惧怕。
但在我逼问的目光下,还是说道:“甜儿方才在想,姑娘醒得真是及时,要不了几天,可就是圣上的封后大典了。”
说完后,还很是小心地观察着我的神色。
紧张万分。
见我不语,眸光闪烁不定,嗫嚅着唇,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
然我已笑着道:“封后大典啊……”
“是啊,姑娘没有什么想说的吗?”谨慎问着,生怕自己说错了似的,不肯多说一句。
“连我自己也莫名其妙,怎么好好的,竟就这样要重蹈覆辙一般。”
我看着她,腹中有很多的话想说出,但触及她眸中希冀的光后,心中却更是疑惑。
我问:“甜儿,你觉不觉得,我真是应了那一句古话,叫——自作自受?”
“怎会?姑娘所做的一切决定,都是有姑娘的考量在其中的。”
她心不在焉地回答着,颇是敷衍的模样。
但我现在却无心去多想,只是笑:“若是在两个荣靖出现的时候,我面对满朝文武,指认的人不是荣靖,而是另一个假扮他的人,会否就握有一个筹码,不必再承受着这个皇后之位……”
“他给的后位,实在是太过沉重,我——受之不起。”
我犹自陷入这样的悔憾之中,却见到宋甜儿在听闻了我的话语后,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来。
“姑娘指认出了真正的圣上有什么不好?难道姑娘还希望一个假的圣上坐在那个位置吗?”她宽解着我,“至于后位……既是圣上许给姑娘的,姑娘不妨受着。”
“或许——圣上是真的想要补偿姑娘,也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