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可否认,从她行事作风来看,她确实什么都不怕。
在同期进宫的后妃当中,唯有她事事要争,处处想要压人一头。
她也确乎做到了。
不过这一切的背后,都是荣靖给予她的。
若是一朝荣靖不愿给了,她自然也就什么都没有。
林染衣当然害怕:“不过我今日既然是有事求你,也不愿意和你起争执。”
有事求我?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我宁可相信她真有后招在等着我。
哪怕我此时想不到,在未央宫里,处处都是荣靖的眼线,她一个人又能够做得出什么厉害的事情来。
但我也不觉得她能够放下面子来求我。
匪夷所思。
于是只看向了她,也并不说话。
学着她方才的模样,想用无声逼迫对方先行败下阵来。
林染衣纠结万状,最后眼睛却是瞪着宋甜儿。
她道:“你可知,李蒙又要上前线去了?”
“他上前线,与我什么干系?”我面上不动声色。
但心底却同样地疑问。
若说当初荣靖将李蒙兵权收回,明升实贬,让他一个将才在宫里屈就,是因为李蒙曾是荣治的人。
那么如今,前脚才出了荣治扮作他模样,企图篡位的事情。
荣靖不是笨人,怎肯放任一个无法控制的人去往前线?
除非他能够保证李蒙誓死效忠于他。
否则,这个险,冒得着实的大。
我这厢在想着荣靖此举的目的,林染衣却思想与我全然不同。
她气得脸色涨红:“好歹他也曾经被你牵连,你非但没有半点儿愧疚心理,竟还能够问出我这样的话,真是个厉害的人物,怪哉连圣上都栽在了你手上。”
“他本就是将帅之才,圣上做的决定,难道你敢违背?”我亦得理不饶人。
人善被人欺,这个道理,我许多年前就晓得。
只是却从来都身不由己,要顾虑的实是数不胜数。
所以落得一个处处受肘的下场。
偶尔这样反击回去,倒也觉得舒快。
林染衣大怒,但又竭力克制住了。
她冷笑:“可怜我那个表哥,单相思了人,人家竟然丝毫不领情,连生死也不顾。”
眼睛不时飘向了宋甜儿,警告一般。
她不信任宋甜儿。
此言一出,非但只是我一人获罪,哪怕是李蒙,也要被牵连。
林染衣虽然驽钝,倒也不至于不明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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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闻言,我心中无波无澜。
对于李蒙,我绝不敢说自己深刻了解。
只单凭他一直抓着我率七人突破大岳三万将士一事,便总想着与我讨教对手。
此人不是武痴,但对于战术上,却一定是极其认真的。
这一点,早在青都与他初识时候,我就隐隐有些了解。
况且——
我也非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喜欢与不喜欢,有时候还是分得极其清楚的。
什么单相思?
怕是林染衣想要试探我。
当即也就回了回去:“林婕妤还请谨言慎行。”
但林染衣可丝毫不惧:“早让你单独与我一会,你不听,怪得我吗?”
言语间颇为自得。
我但笑不语,嘴角微弯,眼角瞥向了那些被光影落得斑驳的窗扇。
隔墙有耳,林染衣出生世家,岂会不知?
见我这样的行举,当下也就明白过来。
只还是不肯认为自己有错:“如今话也已经说了,你道要怎样?”
“我并不能够怎样?”我实在没有办法应付她,太累,“若林婕妤来,只为说这一句话,我也已经听见了,深感林婕妤来此一趟的辛苦,就不多送了。”
“甜儿,送客罢。”
宋甜儿比我还要巴不得林染衣离开,赶人的架势骇人。
林染衣哪里受过这样的委曲?
连连退了几步以后,才说:“好歹他替你受了罪,信批一事,让他受了不少的苦头。”
话里倒是情真意切。
“如今他要前往战场,去与赤国交兵,海上风险极高,你好歹去见一见他,也算是报答一下人之常情,我的要求并不为过罢……”
林染衣还欲多说些其他的。
但我却被她话中二字震住——赤国!
大岳要与赤国开战,为的什么?
两国从来相隔甚远,中间有无数的小国过渡。
再添上一片辽阔海域,真正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存在于关系。
如何会突然间就要开战?
脑袋轰然一声炸开,不假思索,我忙让宋甜儿给我将外衫找来,急匆匆就要往外走去。
深谙此事耽搁不得,必要问一个清楚。
若否,远在海外的谢梅,如今远离家乡随我奔走且尽心尽力的曲五翁六与宋甜儿三人……
我看着宋甜儿忙碌的背影,一时间心内五味陈杂。
千万不要让我再经历那一种挣扎苦痛之中。
彼端,见得我如此反应,林染衣眼中又是惊喜又是鄙薄。
她上前抓住了我的手:“你既然要去见他,我即刻就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