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子想要将这样的窘境打破。
于是便感受到他正竭力抬起身子。
但是上面压着的,何止只是一块石板?
石板之上,必然还有更多的泥土石块。
哑子并不能如愿。
更甚在动手的时候,脸上的汗水冒出,在我俩碰触的地方格外明显。
鼻尖上的汗珠儿黏在了我的鼻尖上。
我不禁喊了他一声,说道:“不必了,事情情有可原,若是你再动下去,可能我们真的等不到白子墨的到来了。”
为今之计,我的确只有相信他的话。
白子墨——他当真会来吗?
而我们又真的能否等到那个时候?
想到这里,我也就有些失了求生的意志。
因为要想活下去,竟不能由自己出手,而是要靠运气,以及依赖着另一个不知道是否靠谱的人。
这样的感觉让人无措。
但是无措过后,更多的是释然。
倘或能够得救,就说明自己命不该死。
若是不幸,运气不够好,在白子墨前来营救之时就没了命。
亦或是白子墨根本不会来,运气也不够好……
种种可能的情况,都不是自己所能够控制的。
所以也就无所谓抱不抱有希望。
只是——
还有心愿未竟。
默了默,我还是问
了出来:“……你可知,荣靖的尸体被荣治怎样处理了?”
世上只有两个容貌一样的荣靖。
一个既已确定就是荣治,那死的那一位,不是荣靖又是哪一个?
荣靖的下落,我始终还是放不下。
身上人的脸色一崩。
就连那鼻端上的汗,都在瞬间发冷。
我直截了当道:“我知道你一定知道,荣治不会瞒你,要不然,荣治也不会向廉庄许下那样的要求。”
加之之前所窃听到的哑子与荣治的谈话。
哑子明显是知道荣治的真实身份的。
明知道对方是一个假冒君主的人,哑子还能毫不作为。
甚至晓得荣治与廉庄之间的约定关乎另一个人的生死。
荣治的履诺甚至会导致那人死去……
回想其中种种,在那时荣治也并不否定一切。
也就是说明了,哑子所说的一切的确是真。
足可见两人必然关系匪浅。
哑子又怎会不晓得呢?
“哑子?”我试着又唤了他一声,道,“我不知道你到底系何人,也不晓得你的真实身份如何,只是想望你看在我们也算是同生死两次的份上,将这一件事告诉我。”
可回应我的,依旧是头顶沉重的呼吸。
哑子并不答我。
后背被咯得生疼,所幸脑袋处还有哑子的手替我遮挡些锐利棱角。
脖子稍稍动了下,便察觉到那只手也跟着动了动。
还是维持着护住我脑袋的姿势。
我忍不住发笑,只是笑得定然吓人。
如若不然,哑子也不至于手臂变得僵硬。
我道:“好歹我也曾用自己替你解了身上的药,虽你救过我一命,但是那一次并不算得我要求你救,而这一次,我俩的命都捆绑在一起,更何况——”
顿了顿后,我才又道:“更何况,一个女子的贞洁有多重要?所以我要那个恩情来换你一个秘密,应当不算过分罢?”
反正生死未卜,也就什么都管顾不上了。
“你真的想知道?”不等我再开口,哑子已然自顾说了下去,“他是你亲手杀死的人,你知道他的下落后又待如何?”
他也报以讽刺一笑:“难不成,是想着将来从这里头脱身以后,好找到人,再将他的尸体刨出鞭尸?”
尸体……
多余的话,我已经再听不下去。
胸腔里面有种难言的情绪在涌动。
我知道真正的荣靖被我一刀刺中胸口要害处的。
我更是知道,一个人的心脏被刺中,且那么深的一刀,阎王岂有不收的道理?
但是自己默认是一回事。
从别人口中听到答案,却又完完全全是另一回事。
不知怎的,视线模糊起来,眼睛突地酸胀得厉害。
我顶着后槽牙,竭力忍住了突如其来的情绪,睁着一双眼,艰涩地从喉咙里挤出话来。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只需要将他的下落告诉我就是,其余的,与你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