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宁儿笑着拦住了我,说:“姑娘且先宽衣罢,容后宁儿陪姑娘去。”
便让我自己将药给喝下。
随后她又找出了件干净衣裳出来,自己出门吩咐小厮:“去告诉王爷,就说姑娘醒了。”
小厮领了命,即刻奔出了视线。
宋宁儿替我换好衣裳,在将将出门之际,谢梅却已经率先过来了。
我赶忙表态道:“我已经完全好了,师兄若是不信,就尽管问宋宁儿。”
宋宁儿亦道:“姑娘确实没有发热迹象了。”
“我知道。”谢梅无奈摇头,但脸上却仍是少见的凝重。
我不由得问道:“师兄这是怎么了?可是遇到什么难题?”
“阿洛,我……”
话才出口,谢梅睨了宋宁儿一眼。
宋宁儿会意,收拾好一切后,告了退离开。
我失笑:“师兄怎么神神秘秘的啊,再不如实说来,我就不睬理你了。”
“不是我,是哑子。”
此话一出,我脸上的笑意微僵,正慢慢地从面上消退。
身上如坠冰窟,蓦然僵冷。
我扯了嘴角,小心地问:“师兄此话……何意?”
宋宁儿不是说,哑子无恙,谢梅要我放心的吗?
怎么短短时间内,两人的说辞都不同呢?
谢梅走近了,目光复杂地望着我。
他放柔了声音道:“你且随我去瞧瞧罢,只不过……你别太
担心,不是什么大问题,他的性命是无虞的。”
只要性命安然,那便能让我一颗猛跳的心稍稍安定些。
奈何这颗心还未安定好,我便又提了起来。
哑子正坐在轮椅上,就在院门口眺望着远处,瞳孔有些涣散,像是怎么努力,都没办法聚焦似的。
我的身形稍动。
谢梅及时稳住了我:“伤筋动骨一百天,他的骨伤严重,暂且还需要依靠轮椅,待日子久了,自然就可以如常了。”
“那就好。”除此之外,我再想不到任何的话来答。
我问:“那师兄方才的意思是……”
我话尚未问完。
哑子已经发觉了我们,眸子似染上了清晨的雾,有些清冷凉薄。
他很快自己推着轮椅过来,与我挨得极近。
我几乎不敢出声,就那样静静地与他对视着。
谢梅亦没有发声,搭在我肩上的手松开了下去。
哑子嘴唇微张。
但良久,我都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我甚至疑心是自己的听觉出了差错。
正要自己开口一问时,左手却被人抓住,很是小心而轻柔地放在自己掌中,细细摩挲着。
宛若对待世间最为珍贵的宝物。
我定定地望着哑子,看着他将一切动作做得行云流水,自然无比。
一时间竟忘了将手挣脱。
周遭好似都静寂起来,鸟鸣风吹再闻不见,只有哑子极是认真的眼眸映在我的眼中。
我们的眼中倒映着彼此的面容。
“……你是……荣靖吗?”我听见自己艰涩异常的声音。
但莫名的,我连声音都不敢放得太过大声。
唯恐惊扰了这片刻的宁静。
可是他不说话。
甚至唇瓣都没有再翕合一下。
及至他将我的手松开。
只是仍然微仰着头颅,眼角周围尽是狞恶伤痕,唯有清寒的眸,格外地勾人心弦。
谢梅终是再看不下去。
他上前来,长吁出一口气,叹道:“我所说的,就是他如今的情况。”
“虽然醒了过来,也并没有其他的隐患伤势,但就是不言不语,整个儿人都……有些失常。”
谢梅说,从哑子醒来后,便一直都不言不语。
虽说唤他做哑子,可谢梅与我都知道,他是能够说话的。
才刚我过来时,我俩都亲眼看到他双唇动了动。
谢梅几乎以为他要开口了。
可没料想,竟还是一言不发,只握着我的手,神情专注地凝视着我。
我问:“师兄,他能好得起来吗?”
如果只是医治后脑时带来的后遗症,那我的眼疾可以医治,他的这个症状,是否也是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