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那个时候我就已经不再管顾其他了。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我盼他好起来,盼他真的是荣靖。
但也曾私心地望他真的什么都再记不起来……
他忘却了过往,我可以为他创造。
他忘却了相遇,那就重新认识。
可他若真的什么都记起来,那我们之间就什么都没有了。
只是——
只有记忆中的事情,才是发生过的,但记忆之外的事情,就能可当做完全没有发生过吗?
我忽而忆起来,当初的自己也有过这么一段时光,遗忘了太多的苦痛,只记得曾经的甜蜜,然后自欺欺人地活着。
那时的荣靖会如我这般想法罢?
只要永不记起,那相遇相识,都可以用人力重新去创造出一个新的。
我不知道他是否与我一样的痛苦。
但我现在实在难过。
有时看着他默然不语的模样,甚至会恶意地猜想,他或许只是故意报复我,所以才做出这副样子来。
而他的目的,一向都很是简单——只要我不如意,他就会很开心。
所以我宁
愿他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算了。
至少在我还能伴在他身边时,我并不愿意他将所有的事情都忆起。
我一贯都是如此自私的。
见我如此决心,谢梅再不好多说什么,便只得道:“师兄会帮你。”
“多谢师兄。”
“会和师兄客气,就不像是阿洛了。”谢梅有感而发。
我便笑:“所以师兄赶紧的罢,同我一起将这些药材再试一遍。”
虽说是我俩携手共同想法儿,但谢梅终是不愿让我太过劳累,总是喜欢半途就将我赶走。
而我离开药房后也无处可去。
要我立即就歇息是做不到的,是以便只能推着哑子四处地走。
哑子平时就安静得很。
尤其在我与他独处时,更是觉得他周身环伺着一种令人难以靠近的疏离感。
距离他醒过来,已过了好长一段时日,但他拢共说出的话,细细数来却没有多少。
所以我也很难判断他何时失常何时正常。
而这种疏离感觉,兴许也只是我这些时日以来的疑心作祟。
旁人无从感受,只有我自己才晓得,这一段时日以来,我有多么的小心翼翼。
我怕他已经将所有事情都想了起来,却如从前那般将我玩弄于股掌之中,拿我当作一个笑话来戏弄。
但我却更怕他会永远如此。
“我的存在,使你为难了吗?”他突然出声问道。
我脚步停驻下来,手握着轮椅,可以听到清晰的骨头错开时“咯咯”的声音。
他便续道:“娥娥,为何你一看见我,便是这般的难过伤心模样,是我伤害了你吗?”
“若是这样,我向你道歉,你会原谅我吗?”
口吻依旧,甚至隐隐可以听出几分从前的影子。
以至于在视线与他相触时,我几乎以为荣靖现在就在我的眼前,而这一番话,真真切切地从他口中。
可不过一瞬,一瞬之后,我的怀疑不减半分。
我还不能够完全接受。
我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局面。
默了默,我才道:“若你是荣靖,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
可我亦是永远都没办法彻底恨上他。
所以也就无所谓原谅与否。
哑子恢复了沉默,独自一人望着远处愣着神,在我将他推回屋的时候,他方回过神来。
我看见他眼中的清冷神光多了丝其他的情绪。
他说:“如果你不会原谅荣靖,那我就不会是荣靖,我舍不得让娥娥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