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扯了一抹笑,也想让此时的氛围稍稍轻松些。
我笑他:“那我可就得来检验一下,师兄在赤国做悠闲王爷的时候,是否将那一身医术都给忘却了咯。”
谢梅亦很是配合我。
“那就请阿洛检验罢,师兄别的都没有,只有这一身本事可以让阿洛开心了。”
酝酿了许久,久到我觉得自己脖颈稍稍一动,都能听到一声骨骼脆响。
谢梅便在一旁颇是细心地给我揉了揉。
他道:“先别动,待会儿扭了脖子不好。”
我便又安静地等待了好一会儿。
及至谢梅收了手,叹了口气道:“好了。”
也终须到了我自己面对真相的时候了。
我笑了笑,很是木然地将视线慢慢地游移了过去。
方才谢梅已给他用了药物使得人昏迷过去,所以此刻我所看到的,只是一个安安静静躺在卧榻上的人。
究竟世上没有神,纵然是医者,都只能够尽人事,听天命。
是以那张脸上仍残留有伤痕。
只不过淡了很多。
好歹那些影响他人判断形容样貌的大块疤痕已经被除祛。
所以我能够看得见的,就是一副轮廓鲜明刚毅的面容。
那张面容之上,眉目十分俊逸。
尤其双眉。
没有了那些陋痕遮挡住,空出一大块干净的肌肤,就更能看得出眉峰走势。
自然而然,斜飞入鬓,写意风流。
眼角仍然留有一道痕迹,加之他此际紧闭着双眸,其实倒看不大出什么来。
只长而卷翘的睫随着他的呼吸而上下起伏着。
证明着这个人还活生生的。
是他存在的证明。
已经不消要再多看了。
其实才刚在最初时候,第一眼看到他的恢复的时候,我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的。
用了那么久的时间去证明,不过是想要否定自己太过坚定的心。
谢梅定定地看着我。
见我忽而转过身来,再不去看身后人的容貌,他微微一怔。
随后便问:“怎么了么?”
没有问我答案。
也没有必要问询。
这个答案,只有我一个人在乎,只有我一个人看得比什么都要来得重要。
所以也就只有我一人会为此而感到难过或开心。
旁人无从得知,只有自己的心情才能辩其真伪。
谢梅走近了我,伸出手来,很是温柔地将我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
他道:“别想太多。”
“师兄……”我紧抓着他的袖袍,才发觉自己浑身颤栗得厉害。
“我……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我甚至觉得自己在胡言乱语,“对这个结果,我不知道是该欢喜,还是该难过,我……”
紧咬着下唇,脑海中满是那一张脸。
那是一张布满狞恶伤痕的脸,后来不知怎地,突然那些伤痕剥落掉下,慢慢地将那人的原本样貌显露出来。
我心里平白空缺了一大块。
我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种无助与悲伤被无限地放大,席卷着我的四肢百骸,让我完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想其他。
谢梅轻轻拥我入怀,恬和宁静的声音悠悠入耳。
他说:“阿洛,师兄说过的,你不必因为任何事情而有所负担。”
“不管你做了什么,初衷为何,只要你想要做的,师兄都会毫无犹豫地支持,只要你能够欢喜,像是从前的阿洛一样,无忧无虑,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
谢梅叹了口气。
他话中有着让人难以忽视的悲伤,即便是他刻意去笑,都丝毫不能掩盖。
谢梅道:“所以现在的局面,现在的结果,亦不需要你为此而有分毫的不安,否则,也只会让师兄后悔出手帮了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