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鱼飞道:“有一句话,我说了,姐妹们别恼我,我家中比大家富裕些,从小有些娇纵,平素若有些什么,还请别见怪。”众人自是道:“不会。”沈鱼飞又道:“还有一样,咱们是女孩儿,眼下又是这个身份,有什么事不便自己出去,管姑姑是跟我久了的,姐妹们若有要用的,只管叫管姑姑去做便是。”徐青凤道:“这不好吧。”沈鱼飞道:“无妨,姐妹们和我是一样的。”正说着,管姑姑端来了水,众人好歹擦了脸,感觉清爽些,一时又有驿乘差人送饭,不过是些烩菜,再有些肉沫又有几个馒头,姐妹们颠簸了半日,这会儿尚未缓过神来,都不大有胃口,好歹吃了几口,便都放下了。管姑姑有心劝姑娘们几句,尚未开口,只听远处有铜锣声响,差人大喊“马棚走水了。”
众人皆是大惊,苏子规站起身道:“妹妹们莫慌,马棚离此尚远,自有差役去救。”沈鱼飞站起身来,有些惊慌道,万一烧到咱们这边怎么办呢?苏子规镇静自若道:“且到不了咱们这边呢。”苏子规又微微打量沈鱼飞周身上下道:“水火无情全看命数,况且眼下咱们这些人住在这,那些差役们不敢不全力施救的,便是没有咱们,折损了马匹也是大过错。他们又焉敢不尽心竭力呢?尤其妹妹们的小脚就是走,眼下又能走得了吗?倘若慌乱中让人碰到,岂不是更为不美?”
正吵闹间,众人只听门外有人道:“姑娘们且放心,不过是马棚失了
火,现在已经救下了。惊扰了姑娘们,万望恕罪。”
苏子规有心搭言几句。只见沈鱼飞对管姑姑道:“姑姑替我们打发了他们吧,也别吓着他们。”
管姑姑推门出去。对差役们道:“几位小哥莫怕,姑娘们没有怪罪的意思。天也晚了。几位姑娘们也该休息了,请小哥们回吧!”
几位姑娘有些受了惊吓,晚间不过合衣睡了。苏子规心下暗忖道。这莫非是小瀛洲岛冲我来的。倘若我刚才情急之下露了痕迹,岂不是万分惊险?原指望着借官车上京一趟能躲过去,如今看来,反而倒可能连累了无辜。只是,眼下若走了,苏府又是麻烦,左右上京一趟,先全了苏府之事,再想其他。
第二日又坐了半日车,便转了水路。官家的楼船比马车要宽敞许多,众人各在不同房间。
闯荡江湖的苏子规竟有些晕船,整个人吐得一塌糊涂,到了晚间,胃中已无可吐之物,只剩干呕,弄得心也慌、头也晕、胃也痛,船上送来的晚饭也不想动,还是沈鱼飞要来找苏子规闲聊时见到苏子规面色苍白,叫管姑姑给弄了碗粥,喝了半碗,总算缓解下了胃痛,心却依旧慌,头也依旧晕。
沈鱼飞见苏子规这番模样也不好打扰,只道:“苏姐姐早些歇息吧,睡下了应该便不会晕了。”
苏子规道:“有劳你了,回头替我多谢管姑姑吧。”
送走了沈鱼飞主仆,苏子规坐在床上斜倚着枕头,闭目暗自调匀气息,渐渐心头的颤动稍缓,不知不觉间便已睡去。
却说沈鱼飞不是个安静的性子,离了苏子规那便又找鲁红儿来。沈鱼飞又素无城府,说了些闲话后便直接将苏子规的狼狈模样学说给鲁红儿听。鲁红儿年纪虽小,却因外祖家本是船家,对些倒比众人都有些经验,怯生生地道:“苏姐姐晕船,叫厨房里给切块生姜含着,便能好些。”沈鱼飞忙唤管姑姑,道:“管姑姑,快去看看厨房里备没备下姜,给苏姐姐送去。”
管姑姑道:“姑娘省省吧,倒不是婆子我躲懒,这会子,厨下也歇了,咱不是在府里,别惹人厌烦了。况且咱还没问苏姑娘用不用得姜呢。”
沈鱼飞才想到今日天时已晚,道:“是呢,天是不早了,明儿一早我去问苏姐姐的,今天来红儿这倒是来对了呢。”说罢,又向鲁红儿告辞。
到了第二日一早,苏子规缓醒过来,只觉比之昨日已好了太多,只是腹中有些饥饿,看着昨日送来没动的饭菜,有心吃上两口,又怕让人觉察,不像个官府小姐的模样。又不知船上何时送来今日的饭,若自己还是江湖上“妙手摘星女方朔,一剑度劫”的苏子规,又怎会像如今这般,直接走出去找船家去问便是,心中委实如鱼儿困在缸中,鸟儿困在笼中一般难受。
又过了半晌,苏子规腹中实在忍受不住,拿过昨日送来的饭,好歹吃了两口压下腹中的难受。
一会儿有船上的人来送了食物,苏子规方吃了些热乎吃食,整个人舒服了许多,早餐过后,沈鱼飞又来找苏子规来,以便告诉昨日所知的避免晕船的诀窍。
苏子规看着活泼泼的沈鱼飞,心中又喜欢这个小妹子,爱看她爱说爱笑的模样,又不敢说得太多怕露了马脚,只得推说:“我还有些想睡,要么,你先回吧。”
送走了沈鱼飞,苏子规并未补觉,而是拿出前日临离开苏府时苏夫人给的包裹,打开后看到不过是两件家常衣服,又有一对骨角的簪子,还有一小包两块点心。
看到这些,苏子规心中委实不豫,昨日接到包裹时便知不会有甚黄白之物,也当有些浮财,万没想到竟不过是
一套素衣,一对骨簪,两块点心。又想起苏夫人所言,心中暗骂:你还真是预备我路上使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