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苏家不复存在了,自己也能趁乱逃出省天,或者直接潜出夜澜国。自此天高地阔任鸟飞,那老皇帝便再也不能拿自己怎么。
这是苏家人的报应,他们该受的天谴!老夫人说得对,苏乘风早该做好劫难来临的准备。
天上哪有这么好的事,自古以来不都是“福祸相依”吗?
无心在听闻这两人的争闹,凤臻直起身来便准备默默离开。可突然两个字钻入耳朵,令她不禁身子一怔,又将耳朵贴了上去。
——谋逆。
一不小心要亲眼见证一代强国的衰亡了?
苏乘风如同条件反射般突然天跳起来捂住老夫人的嘴,几乎是用了狰狞的神色和最低的声音,呵斥道:“你疯了!这种话你也敢随便说!”
语尽,又立刻抬起眼皮望向紧闭的门窗。似乎仍不放心隔墙有耳,又立刻走出来打开门,探着头左右看了个遍,这才又重新紧紧关上门回去。
凤臻自转角一处蹑手蹑脚走了出来,也立刻贴到窗前。
只听老夫人的声音道:“那便别回应,不过是一封拉拢朝臣的密函而已,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收到。私底下也别再来往了,让他们闹去。”
苏乘风道:“愚昧!你以为我没这么想过?对方是何等身份岂容我装疯卖傻?你需得考虑到我也是他们谋反计划的知情人,无论我予不予回应,只要不答应加入他们,定会被杀人灭口。”
老夫人道:“你何不问问其他也收到密函的人,他们是如何回应的,效仿一下也可以啊。”
“糊涂!你有几个脑袋敢拿着官官勾结之事到处去宣扬?这可是要被灭门的大罪!”
“那……干脆直接去他府中把事情说清楚,表明你的心迹。说你人老昏聩,实在无力插手任何政务。或者干脆明日上朝时直接向圣上请辞,圣上念在你多年为朝堂劳苦功高,定会恩准你辞官还乡。这样对方便拿你无法了。”
“肤浅!且不说朝中比我年长的重臣比比皆是,这事儿最后成与不成,但凡闹出一点儿风声被圣上捕捉了去,我无缘无故辞官定也会被视为知情人,届时也会被处于同等罪责。
再者,我若此刻辞官,可能连王城都出不去便会血溅七步。家破人亡。”
这四个字苏乘风说得极其严肃,为彰显厉害关系还故意加重了各自语调,把老夫人都唬得不禁跌坐在凳子上。
形如痴傻。
末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拽着苏乘风又打又骂,怪他如履薄冰,谨小慎微了一辈子,最后却因为贪图一点儿私利断送了好不容易熬来的锦绣前程与性命,还连累着三个儿子也不得好死。
说到大儿子苏弋,乃是朝中三品武将,手中又握有少部分兵权,若事情真败露了出去,他会成为苏家第一个被赐死的人,而且死得最惨。
现在的问题是,苏乘风不愿参与谋反,又不得不给予欲拉拢他的那位贵人回应,到底要如何明哲保身?
既不会得罪了对方,又能避开参与谋反之罪,安然无恙活到老死。
若避不过去,他苏家上下近百口人的性命,连个子孙后代都没来得及孕育,就这么要了结在他手上了。
这,可怎么办?
凤臻不禁捏了捏眉心,被老夫人的哭喊声吵得头痛。女人哭她见过,凤妤国宫中的宫女们,这里的香儿她们,无论演戏还是处于神伤。
但可从未见过这把年纪的老妇人,竟还能如此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与她平时总挂在嘴边的“礼仪,规矩”,和当家做主的姿态一点儿不相称。
看了看手中的参汤,凤臻端起来一股脑儿泼了出去,又将空碗放回盘中。
轻步走去门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曲卷着手指敲响了苏乘风的门。
咚咚咚——
“谁?”
从苏乘风的声音响起到房间门被打开,前后不过弹指的时间,可想而知到底有多警惕。
也确实,自己在讨论着“谋逆叛国”之事,门外什么时候来人了他都不知道,凭着这点粗心大意就该处死,更别说还不确定到底来者何人?谈话内容有没有被听了去?
或者来敲门到底什么原因。
然而等他跑出门,四下早已空无一人,眼神快速搜索了四周一番下来,只在门前的廊桥上看到一个食盘,里面端端正正摆着一只洁白的空瓷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