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区区一个青楼,鱼龙混杂的烟花之地为抬举一个姑娘,竟敢直呼“万岁”?此等大罪形同谋逆,是要被株连九族的,都要被五马分尸的!
且若是传了出去,昔日邻国太上帝在一座青楼里过嚣称帝,让老皇帝如何看待自己?退一万步来说即便他不觉得自己有谋逆之心,只一个还对“万岁”念念不忘的意Y,就足够自己掘三尺地而无处藏起这块老脸。
那时候就换成自己“疯了”。
凤臻真不知道该如何来形容开瑛这个女人。
无知至极?还是愚蠢至极?还是也可以说贪婪至极?
但对于“无知”,身处于此等地方与行业,总能遇上些形形色色的人,高低贵贱她也算看得多了,不应该没有眼界才对。
若论“愚蠢”,同样的,能开铺子摆摊不算本事,把铺子做大做稳了才算。
她一介女流无论背后有没有东家,能撑起这么大一座青楼且还得保证常年不败,也绝非偶然,她必定有自己的手段。
至于她“贪婪至极”,不可否认她为了利益贵贱不分大逆不道,连这种事都敢干。就不顾因此而招来灭门之祸?简直让人不得不对她竖起大拇指来。
好一个心比天高死的老鸨!
为了逃避不去听闻这闹心的齐呼,凤臻双手用力砸在面前的古琴上,修长的指尖曲卷了起来齐抓一把琴弦,瞬间发出尖锐且十分刺耳的声音,压制住了高呼声。
趁着众人愣神之际,凤臻又斜眼看了眼开瑛嬷嬷,只见她双目瞪得圆溜,那一脸气愤得面目狰狞的神情,鞋子都脱下来了恨不得立刻拍到凤臻脸上。
凤臻没想要理会她,但出于一身对于琴艺的傲骨,还是稳了稳神,转而轻拨起了琴弦。
一曲《潇湘水云》便如此从她的指尖中,一点点“延绵”了出来。
真正的悠扬清脆,婉转悦耳。
她的四艺,可是凤妤国第一少傅才子亲传的,虽然没有学精,日常撑撑场面还是可以的。
随着曲目演艺过半,轿夫们抬着她也环场了一圈多一点儿,这些个无论是端坐着的,还是跟随着脚步撵走的人,都被她走马观花看了个大概。
无非是些三教九流的花客,没多少人入得她眼。
但其中便有三名,引起了凤臻注意。
其中一人是宝小七,他此刻正偷偷躲在帷幔后方观望着凤臻表演,也是随着之前那一声“万岁”而行出最诚恳礼仪之人。
俯首贴面。
其中一人她记得再清楚不过,好像叫什么仓,便是那日带她逃出金缕院的男子;也是叫来护卫将她从官府门口带走的人。
凤臻很恨。
据他自己后来解释,他以为凤臻是里面的神女,送她出去纯粹是一颗真诚的结交之心。而叫来护卫则是担忧她一女子独自上街很不安全,便通知了院里护卫前去保护,并非是让他们去抓人的。
好嘛,事到如今了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信也不信又有什么用?你自以为是的“好意”,又令人再次陷入火坑之中。
而另外一个,则是以一根简洁发带束发,身着一身白服的男子。
乍一看,此人面容十分清秀俊雅,比寻常男子都品相出色得多,凤臻一眼便记住了他,但并非因为他是难得一见的风流男子,反而因为眉清目秀过头了,完全没有男子气概,像个唇红齿白的小生。
再说直接点儿,他清秀得根本不像名男子。
这次是凤臻第二次见到他。第一次,也在逃跑那日的官府门口那日见过。
当日围观的人群众多,都是对她指指点点,有惋惜也有讥讽非议的人。而此人虽然当时也站在人群中,并未开口说过什么,唯独所有的行为,他一条腿踏在前往府衙的石阶上,身形却回转了一半,对着凤臻神情惊讶中又带着些许疑惑,微张的口型很像一个未说完的字。
——凤。
但因当时凤臻被带走得很快,且也对衙役的遇事态度十分惊讶,震惊之中并未来得及向此人发出求助。
想不到能在这里遇到他,是不是代表了还有逃生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