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徽行将雅间的帘子掀起,往楼下望去,只见一说书先生手中醒木一拍,声音很是引人入胜,先是一句定场诗,
“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侯门深深深几许,天上人间几回轮。”
“好!”场上一片叫好声,连过路人都围到醉仙居里来了。
说书先生捋捋胡须,“诸位可知这大魏京都的西街,昨儿发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怪事啊。”
人群立刻七嘴八舌的说开了,
“是驸马自扼而死的事情吧。”
“哎呦我可看见了,当时我就在旁边,真是诡异莫测,十分可怕啊。”
“是啊是啊,听说是神鬼作祟,大理寺和刑部都束手无策啊,都是凡胎肉体哪里能看得见恶鬼啊。”
文徽行与翠梅、神农都也是相视一眼,又听得说书先生继续说道,
“静一静,静一静,诸位想必都已听说了,昨日酉时,驸马阮成玉在西市长街之上,众目睽睽之下,自扼而死了。然诸位却不知这其中竟有隐情啊。”
有人问了,“什么隐情啊?”
说书先生有些故作神秘地笑笑,“这件事儿啊,要从四年前一场宫宴,一副画上说起。四年前,乾元公主十五岁生日,圣上珍爱女儿,举办了极为盛大的宴会啊,那是琼浆玉液,异彩纷呈啊。届时,京中的状元举子们,名流大儒们纷纷前来祝贺。”
“庆生宴,庆生宴,主角却迟迟不肯露面,众人议论纷纷之时,却见太极殿中的掌事宫女送来一副画,还带了句话,说在场的众人猜中了画上的意境,公主才会露面。宴席之上,均是文人雅士,见如此题目,一时都来了兴趣都凑上去瞧,只见一张雪白宣纸上空无一物。”
听书的中有人高声道,
“哎呦这我们都听过了,不就是阮郎问梅的故事吗,阮驸马猜出来谜题,还赋诗一首,君问红梅何处见,白雪无痕冷香来。”
还有人附和道,“是啊是啊,这与驸马案有什么关系啊。”
说书先生也不急躁,“哎,诸君莫急呀,且听我慢慢道来。一场宫宴,公主与阮驸马相爱相知,结为了神仙眷侣。可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公主自成亲之日,夜夜噩梦缠身,形容憔悴,驸马四处寻医,亦是不得解脱。曾有个得到的高僧说,公主的心神被恶鬼所缠,唯有真爱之人能助她脱身。”
“而今年中秋那日,公主又一次在噩梦中惊醒之时,取过案边的宣纸绘制了一副嫦娥奔月图,边垂泪边说,自己不日将离去,请阮郎勿念…”
说书之人口沫横飞,愣是把跋扈的公主说成了柔弱美人,把驸马一案说成了驸马为救公主,与妖人搏斗,最后玉石俱焚的凄美爱情故事,文徽行有点听不下去了,将帘子放下。
“这说书人真是信口开河,要是换我一定说的有凭有据,哪像他这么能胡说八道。”神农都也很愤愤不平。
翠梅也在一旁掩面笑道,“别说,神农大夫,你还真可以与他比试比试去。”
小二端了酒菜上来,翠梅性格很是开朗给每个人都布了酒,文徽行于是边和她聊了聊。
“翠梅姑娘,你知道驸马案的事吗,听说昨日驸马出事之前,是去的翠红院呢。”
翠梅叹口气,“唉,邢公子啊,别提了,因为这个事儿官爷来来回回查了一天,我们家的生意都不好做了。”
文徽行又问道,“那你昨日见过驸马吗?”
翠梅思索了一下,“我确实见过,不过那时我根本不知道那是驸马。我看见他坐在看台前听曲子,只是…”
文徽行道,“只是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他有些心神不宁,总是左顾右盼,还常常用手去摸脖子。”
文徽行脑中灵光一闪,难道那时他就已经…
“那你还记不记得他周围坐了什么人,或者离谁比较近?”
翠梅有些被文徽行着急的样子吓到了,神农都赶紧打圆场,
“我这兄弟与驸马也是旧相识,心中想知道旧友死因,有点儿激动了。”
翠梅仔细思索了一下说,“当时台上唱歌的歌姬正是我们翠红院的花魁,台下好像有个人是秦公子。”
神农都恍然大悟,“是秦尚书家的那个纨绔吧。”
翠梅点点头,转而又听得文徽行问道,“翠梅姑娘,不知你与那花魁娘子关系如何?”
翠梅说,“花魁娘子名唤月奴,色艺双全,刘妈妈对她很器重。她不肯委身于一般男人,平日只弹弹琴唱唱曲,但喜欢她的男人还是蜂拥而至,我与她也没怎么交谈过,但是…”
“但是什么?”
翠梅将一根手指放于唇上,眼睛微微向上看,似乎有点不太确定,“嗯,我也不确定,只一日夜里,我起夜听到月奴在梦中哭泣,口中还念着梅郎,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