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考虑一下。”
“下周一,我找你去。”
“不觉得自己很贪得无厌吗?”这大概是男人的套路吧。
“没觉着。”
“真不要脸。”赵英林在心里呸了他一万次。
这几天,母亲去了广西旅游,打电话给赵英林说涠洲岛美得不行,赵英林问母亲:“乐不思京了?”母亲表示有这种想法。
英林的工作,很难抽出大块的时间来陪家人,能跟她说知心话的人除了石巍薇,还真列不出个张三李四王五来。
赵英林是一个很会把握分寸的人。小的时候就和同学维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工作后,周围的同事多是已婚,她会保持一种礼貌又不刻板的态度同身边人交往,这是她的习惯,也是必须要遵循的轨迹。
她喜欢把自己束缚在条条框框中,并不是一个过于向往自由的人,她习惯循规蹈矩,也喜欢日复一日,不爱交际,不喜应酬,这种旁人来来枯燥乏味的生活,她乐在其中。
可能,她本身也是个枯燥的人吧。
晚上听着音乐入睡,明天是周六,今晚踏踏实实睡个好觉。
梦中的赵英林走进了一座小城市,车轮一轧就扬起沙尘的土路,二层小楼上一排排的太阳能热水器,常年被风沙吹得皮肤粗糙的人们,与其说城市,倒不如用小乡村更贴切。
阳光是炽烈的,晒得她有点睁不开眼,她走进邮局,邮递员给她翻出一张泛黄的明信片:只要是你坚持的事情,我都会陪着你。
像是父亲的字,遒劲有力。他给母亲拍的那些照片,每张后面都有一两句简单的话。
母亲穿着泳衣在海边戏水,父亲在照片后面写:“看,笑得多开心!”
母亲到颐和园去赏荷,父亲写下:“人比花美。”
母亲生下英林,父亲给这一对母女合影,写下:“我的爱人和爱人。”
……
一张一张泛黄的相片在脑海中翻过,英林合上相册,问父亲:“爸,您为什么,不再多陪陪妈妈。”
父亲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笑容。或许很多事情根本没有答案,就像英林跪在床边抓着他的手哭喊。
爸,别走。
父亲还是没给英林任何回应。
手中的明信片,字的间架结构慢慢散开,纸片也在褪色,最后化到和空气中的灰尘一般微小。
可是那几个字却印在赵英林心中了。
我会陪着你。
赵英林在黑夜中流着泪惊醒,据说梦到故去的人,如果他没有笑着和你说话,说明他过得还不错。
第二天晚上,她在路边给父亲烧了很多纸钱,这一晚,父亲没有再出现。
学医这么多年,帮助无数的患者恢复健康,却没能让死神把父亲送出门。
三年了,本以为最缓不过劲儿的会是母亲,谁承想自己成了“忆中人”。
周一,赵英林兴致不高,早上起来也没有认真梳妆打扮,洗漱过后扎了个马尾就出门了。科室例会的时候一直在愣神,主任批评她态度不端正。
她很想怼几句,可碍于上下级的关系,还是忍住了。
参加工作以后,赵英林才慢慢学会了忍。
“不会忍,就会吃亏。”这是父亲的金句。最开始她觉得这句话前后矛盾,后来她渐渐悟出来几分道理。
今天,来开药的患者更多了,一直忙到快六点才下班,赵英林出了诊室看到长椅上裹着单薄外套的江子杰,问他:
“不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