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没错,就是…”,薛邈沉吟半天,才小心翼翼说道,“病人不是有虚热嘛。补中益气汤里党参、当归、黄芪等等都是性温之品会不会服用加重病人虚热之热象,引起热极动风呢?”
“《内经》有句话:损者益之、劳者温之”,这就是补中益气汤的“热因热用”之旨”。陈清浅说的声音不大,份量却够重。
薛邈无言以对。
这时关彩霞已经把李敏娇看病的处方找出来,非常卡点地放到薛邈跟前。
薛邈翻了翻李敏娇前后几次处方,确实是在补中益气汤原方基础上加减。
薛邈缓缓端起桌子上的茶水,小口呡了下,她这会被陈清浅看病方式冲击不小,需要好好消化一番。不是消化补中益气汤,而是彻底颠覆固有的看病方式——自己好像会中医,又好像根本不懂中医。所有的理论与实践都是割裂的,问题出在哪了?薛邈转头想从别人身上找到一丝提示,看到旁边段友军正认认真真在复古小本子记着什么。薛邈知道不礼貌还是忍不住好奇,偷偷伸着头看到整页纸只有第一行写着五个大字“补中益气汤”。
薛邈莫名崇拜段友军,心想没了?高人呀。
“陈伯伯,我还有一个问题。”薛邈一下子来了精神,“就是我妈,陈丽您还能记得当初是怎么治好的吗?”
陈清浅刚端起茶杯,听到这话,杯子在空中举了半天才喝了一小口水,然后递给关彩霞,说了句“陈大夫续杯”。
“陈大夫能不能先回答问题。”关彩霞一点也不积极,惹得陈清浅伸手想打她。
“你母亲…,我想想,时间太长了,不过我也说句实话当时我刚来诊所没多久,你父亲不知道怎么找到我这个小诊所,我也是赶鸭子上架刚看过张锡纯的方子让你母亲试用了下…,说起来也是缘分。”
“啊?”薛邈表情复杂看了眼陈清浅,心想这都可以。
“对,是张锡纯的方子。当初你母亲产后虚证…,说来惭愧那时候学艺不精,病症记不清楚了,大概就是久虚羸弱,呼吸上下不接,用大剂量怀山药、山茱萸浓煎汤每日不限时频饮。你父亲也是信念执着,认认真真按照我说的十多天病就好转大多半,随后就是四物、四君子汤随证加减调理。那时候我也就会这几个方子。”陈清浅说完略显尴尬拍了拍自己的光头。
“就这两个药?”薛邈不可思议的问道,眼睛还是被陈清浅的光头吸引住。
“嗯…”
“这是什么道理?”
“什么什么道理,收敛元气…”
……
薛邈从陈清浅那里出来,一路沉默。听薛国庆说过,陈清浅祖上是本地很有名的中医世家,不过中间因为历史原因并没有被继承下来,他其实后来是自学成才。
薛邈说不出什么感觉,如果按照病人多寡来判断一个中医大夫水平,陈清浅自然不合格,还不如她们主任一上午的门诊量。但今天下午他对自己说过的每句话对她触动太多。就像渴望已久的东西,不经意被触碰到了,看不清楚却被牵系住了,让她不忍放弃一定要顺着这种感觉找到自己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