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这些,翦连生多少有些遗憾,如果外祖父能多活几年,亦能跟着他重回京城,把当年受到的郁气赶出来。
如果想接亲娘来京生活,眼下自是不那么现实了,可如果让女儿去那边,相距将近两千里,他哪里放得了心!
在他这边,最好的办法就是请求外放。
对于男人来说,下这样的决心不能不说没有遗憾,但既然需要取舍,他当然选择偏重的一方。
翦云照如今能这么选择,自是他意想不到的,此时的他才发觉,他的女儿不仅人长大了,思维方式也变得成熟,似乎比他这个当父亲的想得更全面。
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
尤其是他那名义上的母亲,孩子的娘都做得这般隐密了,还能把事情在第一时间弄清楚,很有可能在他们一家进京开始就派人盯着了。
翦连生不敢往深了想,却又不由得为此感到愤怒。
曾经,他以为,只要他不分家里的财产,也不进府生活,相互之间就能和平相处。
看来,还是他把人心想得太简单了,就好似夫人所说,在京城这样的地面上,什么样的人心都能造就出来。
翦连生的担扰翦云照不是没有考虑过,可她既然已经选择了,就做好了迎难而上的准备。
她总觉得,既然让她托生了,就不会那么容易死掉。
第二天,翦连生亲自去县衙开具了两张路引单,只要有了路引,在不是户号所在地买房租房,做点小生意,或是置办田产,都是可行的。他没有问过自家闺女的具体打算,或许问了,闺女很可能只能回复一句走一步看一步,他此时能做的,就是相信自家女儿。
第三天卯时,城门开启的时候,翦云照一行的马车就出了城门,从此天高云淡,任她自由飞翔。
看她那副莫名兴奋的表情,跟着她一起离开的容嬷嬷、青禾、青稞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们的大小姐。
赶车的师傅是梅氏斟酌挑选的,此人虽然来他们家只是几年时间,却因人实诚,又有些功夫底子,便领到了这份重任。
此人姓甚名谁,翦云照没有过多关注,却也知道他叫刘成,老婆孩子跟着他进了京,一家租了一个小院子住着,不等同于容嬷嬷她们,自己签了卖身契成了他们家的奴仆。
既然不是奴仆,梅氏为何会如此选择,翦云照有些不明白。
而此时,呼吸着没有污染的新鲜空气,背着她指导着容嬷嬷做的小斜挎包,坐在马车里一摇一摇的,时而挑起帘子欣赏一下外面的风景,多么惬意!
青禾与青稞一左一右护在她身边,背着与她同款型的小斜挎包。
翦云照的本意是想做大的来着,只是那样子太过显眼,而这小的贴身背着,看着有那么点像这时代女子的绣荷包一样。
不过,提这建议的是她身边的仨人。
现在,她身边的仨人都知道她丢失了一些记忆。而她自身,自那天晚饭后,就没有走出过撷芳苑。京城的繁华什么的,今早出行时看了极小的部分,却因为光线太暗,看得不那么真切。
直到出了城门,在官道行驶了一段路,天空才透出明亮的光线来。
所以,这之前的所谓欣赏风景,完全是她下意识的一种自我安慰。
此时,天光亮了,她却打起呵欠来,加之马车摇摇晃晃的,活像婴儿的摇篮车,没多久,她就脑袋一歪,靠在身子软和些的青稞身上睡着了。
他们此行要去的是离京城两百里多里的郡阳府,乘马车前行,也就一天的行程。
刘成负责把她们主仆四人送到郡阳府,然后交给郡阳府那边接应的人,看着她们出城离去后他再返回。
自然,具体的落脚地只有翦云照清楚,这是她对父母私下里提出的。她知道,她如此戒备或许会让父母疑心,她应该是虽然有一些自己的想法,却不应该那么不相信他人的。
但,她的父母似乎对她这样的要求表示理解。
在翦连生夫妇而言,却比她想得更深远一些。进京路上女儿一直与他们同行,仨人随身侍侯,竟也能发生那样的事,保不准其中某人就参与了谋划。
按理,翦云照出事,她们这仨人,主家完全可以打杀或是发卖了,只是如今事情掩盖着,具体怎样发生的,还是翦云照自己最清楚,做父母的亦不好在这时惊动她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