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的每一招每一式,俱是清清楚楚,自成段落。
叶天涯看了片晌,一时间虽不尽明拳掌之中的精微奥妙之处,却也受益非浅。寻思:“看来武林各门各派绝学,均有所长。我既已涉足江湖,须得好好向这些大行家学习诸般临敌应变之能。”
他这时离得近了,已瞧得分明,那三人均是腰间插着一对判官笔。
奇怪的是,无论是三名佩刀汉子,还是三名使判官笔之人,双方拳来脚往,均不使兵刃,恶斗之际,也无人出声。眼见有人被打得吐血,有人被摔个狗吃屎,却也无一人呼痛呻吟。
叶天涯看得莫名其妙,猛地省悟:“是了!他们这般闷声厮拼,不肯发声,又不使兵刃,原来是不欲惊动官兵来着。这当儿倘若有人听到动静,闹将起来,便会有大队人马赶来。以这几人的武功,自然不畏官兵,但他们既然深夜潜入,自是有所图谋。倘若官兵吵闹起来,便难以成事了。”
又想:“适才一共进去四人,听到外面声响之后,却只出来三个。那个瘦瘦长长的头目不知在里面干甚么?”
当下不再理会门口相斗六人,倏忽间从墙角游到墙顶,翻身跃起,有如轻燕,悄无声息的落入小院之中。
院内是一排大屋。只见东首一间屋舍窗纸中透出光亮,里面依稀有人影移动。
小院中不知何处散发出一阵淡淡的芬芳,幽幽沉沉,甜甜腻腻,气息虽不甚浓,却也闻着令人通体舒泰,飘飘欲仙,宛似腾云驾雾一般。
沉沉黑夜之中,叶天涯伏低身子,蹑步走到窗前。正待伸指甲挑破窗纸,向内张望,突然间头重脚轻,天旋地转,险些站立不稳。
便在这时,耳听得院外咕咚、砰蓬之声连响,正在门口恶斗的六人尽皆摔倒。
叶天涯也自头晕目眩,身子摇了几摇,昏昏沉沉中听到门外六人倒地之声,脑海中灵光一闪,立时闭气,暗叫:“不好,这香气有毒!”
一面急运内力与香气毒质相抵,一面佯作精力不支,扑地跌倒。
过了片刻,只听得呀的一声,室门打开,一阵脚步声响,一个尖锐而苍老的声音纵声笑道:“大胆毛贼,竟敢夜闯县衙正堂!来人哪,且将这几个不怕死的家伙通通五花大绑,戴上手铐足镣,挑断手筋脚筋,押入地牢。待得明儿本太爷过堂之后,大刑伺候,午时三刻,斩首正法!哈哈!”
叶天涯正待运气逼毒,听到这番话,登时大吃一惊,暗想五花大绑、手铐足镣倒还罢了,倘若被人挑断手脚,自己如何还能报仇雪恨?当此之际,也只有拼死反抗,夺路而逃了。
幸好并未听到衙役捕快答应。
只听得那苍老声音笑了一阵,随即脚步声响,快步走到窗外廊下。
叶天涯侧卧窗外地下,闭目不动,装作晕去。
忽觉脸上一凉,却是蒙面的灰布被人夹手扯了去,又觉得眼前一亮,有人提着灯笼凑近他脸上一照。
只听得那老者赞道:“啧啧啧!原来是一个漂亮小哥儿!适才从墙外飞身而入,轻功倒也不错么。阿昌,阿盛,你们哥儿俩跟人家一比,相貌武功,相差太远。未免太也不成器啦。”
叶天涯一动不动,心中奇怪:“听声音好像是个老头儿。本县的县太爷赵日休明明才三十岁年纪,几时变成这个老人家了?”
又听得一人冷笑道:“师父,武林子弟行走江湖,要靠真刀真枪的真本领。这小子一张脸蛋确是生得漂亮,做个小白脸倒也差不多。只不过,在徒弟眼里瞧来,只消我三拳两脚,便可将他打得呼爷喊娘,磕头求饶。这等货色,脓包得紧!”
那老者呵呵笑道:“阿盛,你小子打从出娘胎便是生性好胜,为师也只是随口夸奖一下外人,你便不服气啦。”
阿盛道:“弟子不敢。师父,要不要弟子一刀宰了这小子?”另一人插口道:“四师兄,最好还是先点了他穴道,这才稳妥。”
那老者笑道:“不用了。你们哥儿俩,真是傻孩子。中了‘百花迷香’之毒后,点不点穴,已不打紧。这个漂亮的后生哥儿年纪太轻,试问能有几年功夫?谅来也不济事。废话少说,还是先去瞧瞧门口那几位不速之客罢。”
师徒三人一面说笑,一面向院外走去。
在这三人转身离去的一霎之间,叶天涯乘机偷眼相觑,灯笼光下见是一个枯瘦矮小的秃头老者,两个健壮后生,一老二少,俱是身穿蓝衫,腰系青带。两个后生背上各自斜插钢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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