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有钱归有钱，况且收藏品的价值也不在于数量多寡，所以即便荆溪桐已经搬空了自己的家底，也仅够支持小弟们能人手一把，明明用西瓜刀就能解决的事情，荆溪桐却偏要小题大做，这样以来，随处可得管制刀具在这批队伍当中甚至都不如制式枪械！犹为滑稽！

“给，father。”，小甲颇为敬重地从荆溪桐手中接过了霰弹枪，她以此交换了一把惯用的武士刀。

“刚才店里面传来了枪声，没有问题吧？”，小甲对领袖的安危格外看重，这让他甚至不惜为此豁出性命，看到father头上湿漉漉的发丝，他下意识做了本能反应。

“和往常一样，没什么需要担心的。”，即便形势也处于水深火热的危急当中，荆溪桐对小甲也展现出了相当的耐心和温柔，这是father赢得人心的关键所在。

“那样最好…”，小甲转过身去，咬牙皱眉地踏上了自己的战场，留给荆溪桐一个落寞但却伟岸的背影，“鸡哥刚才说这外面的事情有我们来安排处理，希望这不会给您带来后顾之忧。”

“你等下！”，荆溪桐轻声呼道，“我有问题要问你。”

听见招呼，小甲应声停住了脚步。

“跟着我这样的人，你很不甘吧？同时也很后悔。”

“是有点不甘，因为我觉得我肯定也活不过一个小时了。”，小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昂首望天，云是那么的洁白，而地上，他刚从荆溪桐手上交换而来的霰弹枪方才夺走一个人的性命。

“但是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其他的兄弟们都是一样的，鸡哥是这样的、虾哥也是这样的，羊哥我不敢说，但至少他是忠心的……”

“即便我把你们都当成了目的？”，面对自己的罪孽，荆溪桐的神情并不怎么骄傲、自豪，她很庆幸小甲是背对着自己的，在他们的胸腔当中，都藏了一颗砰砰作跳的，但却坚硬到麻木、愚钝的石之心。

“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好像一个哲学家一样……”，小甲不好意思地调侃道，“但至少您没有把我们当做手段。”

康德说过，人应该作为目的，而不是手段。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一出生就该拥有父母双亡、朝不保夕的悲惨命运的，虽然在每个人的心中，他们各怀鬼胎，但对于美好的幸福和理想，总是没有一个人想去拒绝的。

人是为了取得幸福而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不应该成为去达成目的的工具或是手段，每一个人都拥有着向往自由和幸福的义务和权力。

“我明明早就该死了，但却还能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更何况我还过着舒坦安逸的生活，我知道我们其实都是罪人，但我还是想要谢谢你，father……”

“也许这就是哲学吧？说来挺难为情的，真的很谢谢您，愿意给我们这种人渣提供一个寻欢作乐的乌托邦，真的。”，小甲背向荆溪桐，渐渐又迈起了步伐，他要去赴死了，但他终于在死前袒露出了自己的真心想法，他一直想感谢荆溪桐来着的。

而后者，也就是荆溪桐，她完全没想到小甲会突然说出这些，也许…他感觉到自己已离死不远了吧？为理想而献身，这让小甲对自己有了清晰的认识。

荆溪桐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为此震惊的缘由，小甲说出的话其实都和打出去的子弹一样，它们明显看上去并不具备什么价值，无非是要费些口水和钢材、火药。

然而当小甲选择在临死之前，向荆溪桐袒露出自己最脆弱的一面的同时，他说出的话其实和打出去的子弹是毫无本质区别的，荆溪桐通过它找回了自己丢失已久的情感，那颗石之心也被击碎了，阴霾一扫而空。

过往，在荆溪桐和小甲之间，他们两个其实并没有什么来往，虽然一个是老大，另一个则是小弟，她为他提供了避难地，他也为她尽职尽忠，但两个人却像个陌生人一样，只是简单的你来我往。

这很有价值，这些话真的很有价值。

经过再三思量，荆溪桐点头肯定到。

刀和枪能在人类的历史中扮演如此重要的角色，它们显然就是为了杀戮而存在着的。

人与人之间的战争，其实就是内战，他们本来可以坐在一起觥筹交错，但或许是为了达成某些不可告人的伟大目的，这才不得已挥刀、开枪杀死了自己的兄弟姐妹、同胞……

告别了小甲，荆溪桐转而回到了张三粉店当中。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何了凡。”，荆溪桐启齿说道，“一切我都准备好了，回头的时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