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已经死了,家门不幸啊,我儿子刚刚去了,俩侄子又没了,我那两位哥哥眼下已经不省人事。韩少爷,你说,是不是妖孽作祟?张弥勒能不能帮我降住邪祟?”
仨人正在吃惊,就看到孙老爷从怀里掏出一枚金币,季子康一瞧,上面还是形如虫子的图案,于是,赶紧接过来递给周云生。
金币呈方形,边缘存有毛刺,还有很多小凹洞,并非工艺精良,也可能是从整片中切割所致,边缘一圈斜边成框,当中凸起一些纹路,左侧一共三个形状竖直排列,全部如同虫子交叉,只是角度不同,右侧图案呈现明显的四个分布,三个犹如虫子成圈,一个还是交叉叠加。
孙老爷死死盯着周云生,就看他长吸了一口气,翻过背面,当中一个图案,犹如十字架,却左右多了一竖,中间竖笔的半腰那儿撇出一小笔,看着犹如迈腿,颇为灵动。
周云生举起金币又看看侧面,发现边缘似乎有些牙印,摇摇头独自端详。
“孙老爷,此物从何而来?”
“我的二位侄子,发疯之时,拼命抓挠脖子,满脸紫红,眼珠瞪出,几下就死了,胆大的仆人掰开嘴巴,发现舌头竟肿大内缩,就像要深入喉管,而这枚金币,就在他俩身边,似乎是掉落到地上的。”
韩福临接过一瞧,顿时懵了,他和周云生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楚国的郢爰金币!”
“那背后的图案呢?”
“这是一个字,虫篆的方!”
突然,韩福临发现,孙老爷打了个哆嗦,随即正了正神色,表情也是大惊。
“老朽可是知道,自古楚国产金,郢爰便是中国最早的金币,郢为都城,爰为重量,只是这两个字鲜有认识,沈括的《梦溪笔谈》和李石的《续博物志》中都将其错认为‘刘主’,以为是淮南王刘安的药金,最后还是研究金石的方浚益才考证出来,此二字为‘郢爰’。”
季子康在一旁听得云山雾罩,却看到这仨人颇有知音的感觉,可是,自己拿起金币,除了满眼虫虫,毫无发现。
“郢爰金币可称无价之宝,现世的近乎屈指可数,而且,这等品相,足金足赤,若是人为暗算,是不是也太下血本了?杀一个人送一座金山?”
“这肯定是仿造而作,郢爰金币背后不可能有个方字,古董一路,讲究原汁原味,画蛇添足只能毁了价值,但就算只是金币,也太过耗费,难道是个挑衅的名帖?”
这下,所有人全都沉默不语,听过寻仇杀人、劫财杀人,可是这种杀人送钱的把事,闻所未闻。
突然,韩福临想起了什么,却面有难处。
“韩少爷,但说无妨!”
“尸体何在?”
“停在东厢房,村里没有义庄,我又担心二位哥哥难过,就拉到我这里了,这不等着季大人派仵作过来检查嘛。”
“那我们先去看看!”
孙老爷看着季子康,那家伙的眼神颇为犹豫,估计胆小不敢,韩福临拍拍他的肩膀。
“一会儿你在外面呆着,我知道这两天老太太要过寿,你不愿沾这些晦气,对吧?”
圆场一打,孙老爷也赞赏地点点头,带着众人走了出去,此时,两名仆人守在门口,见到来人,颤颤巍巍地把门打开,就见屋内点着两盏煤油灯。
周云生打小随家里刨坟,死人见得多了,他当先迈步,就看到一左一右躺着两具尸体,衣服依旧光鲜锦绣,只是人已死透,嘴巴撕裂般地大张着,眼球布满血丝,直直瞪着房梁,额头的皱纹扭曲紧凑,双手五指成爪,卡在自己的脖颈上。
韩福临安慰了孙老爷,赶紧迈步进去,可明暗反差,视力些许恍惚,煤油灯光亮有限,周遭事物淹没在黑暗中,仿佛只有两具尸体浮在虚空,小风吹过,灯芯晃动,屋内陈设光影错落,尸体就像跟着颤抖,那对眼珠子虽然没了生气儿,却被光闪晃着犹如在寻着谁。
周云生让位一旁,韩福临蹲在两具尸体中间左右端详,就像在交流般,双目对视,偶尔皱皱眉头,偶尔点点脑袋,看的孙老爷胆战心惊,直到他长出了一口气。
“给我取把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