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是规则,但真相可以被掩盖,谎言可以变成信仰,那你们这个世界的规则,难道不是一天天在变?难道不变的只有苦难和贫贱?神仙赐予我们复生,许诺我们永生,就算必须依附于她的永生,那有如何?已经有很多人欢喜地前往神仙之地,如果这个世界能够建立新的规则,那老朽愿意成为其中的一环。”
“孙老爷,真相也罢,谎言也罢,信仰在于尽信,神仙至少让我们这些惨死之人继续品味四季流转和山川美景,这些自然之物,不能算作你们这个世界的专属吧?”
“成住坏空,无常万岁,道最冰冷,无情无义,你怎知我们的世界就要违背道的恒常?只是,我们可能通过另一种方式活的更久远,更能践行心中的理想,或者说,一处接纳世间可怜人的世外桃源,难道,这也必须得到你们的许可吗?”
“老朽与他们不同,生前富贵满门,权倾一方,死前儿孙满堂,五世同在,论你那个世界的规则,我可谓福报顶天,自从入仕以来,为了钻营,说过谎话,行过脏钱,但在大是大非,人命关天的面前,守得住底线,忍得住诱惑,朝廷昏庸,奸臣当道,但我为任一方,为百姓造福,尽力做些善事,也算积累些阴德,按你们的天条,我还下不得地狱。”
“但我厌恶你们那个世界,可我死了,我也没有那个命去改造更大的地方,但如果有一个新的世界能够建立新的规则,老朽倒愿意参与其中,哪怕最后它只是洪水旁的沙堡,我也愿意承受席卷后的苦难,所以,我主动来到了这里!”
“对不起,我们不让路!”
孙世义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没有傲慢地鄙夷,只有愤怒地悲凉,右手一抬,身后弓箭齐备,但依旧充满希望地与周宪怀对视着,最后,俩人微笑着远远地摇了摇头。
“尽皆诛杀!”
这时,刘昭慧举起那个玉蝉,放入口中猛猛一吹,音色尖利犹如刀挫,高低起伏夹杂着风箱式的振动,冲击着脑海,双眼顿时肿胀欲裂,吓得韩福临和季子康赶紧捂住耳朵,可是,那股子恶心却根本压不下去,但那群活死人却如同听到了神仙音色,一个个表情透着享受。
顿时,孙家的队伍也有些慌乱,但孙世义只是咬了咬牙,右手一放,箭雨倾泻而下。
可是,却看到活死人的双眼竟变得像秋奎海一样,密集的形状占领了眼球,满是孔洞的眸子在眼睑中飞速转动,露出的脖颈暴起条条青筋,上身猛地弓下,脑袋向右一转,四肢大张撑住地面,就像一只只蜘蛛匍匐欲动。
“我操,这是虫化了?”
韩福临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箭雨之下,那些行动迟缓的活死人竟变得灵活自如,几人一组飞速腾挪,转眼就避开飞箭,转而短暂蛰伏,刘昭慧依旧站着,身后挡着周宪怀,口中音律丝毫不减,那些仆人用身躯替他挡住箭尖,虽然满身伤痕但毫无退却。
就听到一声尖刺般的音律响起,所有活死人如同看到猎物一般兴奋,直奔孙家而去,这时,周宪怀拄着拐杖,缓缓走向道旁的矮坡,慢慢悠悠坐下,冷笑着盯着战场。
视野中,那个胖女人冲在当先,眼看一个大汉的刀锋到了身前,她突然四肢一缩,翻滚躲过,再次张开猛地点地,跃起在那人的肩膀上,不想孙家打手岂是酒囊饭袋,双腿一撤,右手翻转,刀尖反向劈砍而来,那胖女人却凌空合脚,用力一蹬,正好点在刀柄上,这一借力直接坠到地上,连着翻了几下,后腿一瞪转瞬冲来,直接朝着脑袋而去。
此刻,不待那人反应,旗袍美女已经匍匐到了他的身下,猛一抬头,竟飞身抱住他的双腿,两脚一蹬直接撂倒,两条胳膊借势压在大汉的肩膀上,这一差池,就看到胖女人已经到了近前,朝着脖颈就是一口,脑袋向着两侧撕扯几下,毫不恋战,继续加入冲锋。
这下,孙家人明显处于劣势,当先在前的打手们虽是精锐,却人数比不得对方,加上那些活死人一个个就像虫豸般灵活,哪怕身负重伤也丝毫不退,很快,孙家就被变成了合围之势。
“福临,你倒是说句话啊,眼看着就要赢了!你说,他们会不会杀红眼连我们也不放过?”
“不,孙世义只是在试探,如此反差,老头子依旧不动如山,只是冷冷地观察,你看,他和周宪怀各自都有盘算!”
“没错,周知府为何不受影响?”
“这才是蹊跷,你听!”
突然,孙世义点了点头,祭司将胸前小鼓的侧面打开,把鬼头铜器装了进去,双手曲起,五指并拢,就开始拍奏,节奏明快犹如疾风,音律单调只是冲击,很快,鼓点中激发出阵阵轰鸣,就像海浪般枯燥,却嗡嗡震动着周遭,这种音律充满庄严,仿佛层层累积,竟渐渐引得地面尘土漂浮。
这时,孙世义骑着高头大马,丝毫不畏惧对方的冲锋,带着祭司步步向前,所过之处,爬虫般的活死人就像触电,浑身一抖缩成一团,很快再次张开,缓缓坐了起来,满是恐惧地看着同伴。
很快,孙世义来到刘昭慧面前,看着他被捆绑起来,蓦然冒出一句。
“若她是你们口中的神仙,那我也是,可惜,你们这些凡人再次卷入了神的战争。”
“败了,孙世义对神仙的手段了如指掌。”
“咱们怎么办?”
韩福临正在犹豫,却看到周宪怀缓缓起身,皱着眉头看向北方,似乎下了很大决心,终于,他从衣服中掏出一样东西,对着天空就是一放,火光朝着会仙谷的方向而去,就看到孙世义冷冷地笑起来。
“全部捆住,咱们去村里等着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