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生,婆婆为我取了名字,世灵,我想用您的姓,可以吗?”
周云生一听,哈哈大笑起来,俯身摸着他的脑门,正色道。
“你乃神树化育,落地即悟生死大道,七步之后,我真以为释迦转世,但无论你是何种生命,终归以人形处于世间,既然冠我周姓,便是我门后人,你我虽无血缘,却透着亲近,若是不弃,我愿收你为儿,可愿否?”
黄皮婆婆亲密地拍拍周世灵的肩膀,孩子浑身颤抖,流着泪大礼叩首,一众活死人纷纷下跪,终于哭嚎震天,周世灵亲手举起火把,点燃了刘昭慧他们的最后一程。
周三儿带着手下走出酒馆,肃穆片刻后,冲着大火挤挤眼睛,那些活死人们大笑着继续回到人间的岗位,眼看着太阳落山,活死人村即将谢幕。
“三位爷,还有黄奶奶和小佛爷,咱们里面请!”
说罢,周三儿拉着四处张望的季子康当先进了酒馆,刚一进屋,就看到那个旗袍美女站了起来,都说女人灯下美,现在她已经换上了新的旗袍,补了妆容,吞下了周三儿偷偷送来的人丹果实,已经恢复了当年的艳丽,她缓缓走向季子康,蹲身行礼道。
“季大人,我本惨死之人,得神仙恩赐再度复生,与村人相处的时光,我很幸福,这身新衣本是前往永生之地的装扮,今日大劫得过,明日便随小佛爷上路,自从见到大人,便知您喜欢我,若不嫌弃,今日夜宴由我侍奉左右,还请多多包涵。”
“姑娘芳名?”
“乔闻,劳烦大人记挂。”
季子康此刻早就心花怒放,自从第一次见到旗袍美女便心生怜爱,眼下见到活人模样的娇容,哪有一丝风月场所的俗粉气质,于是赶紧正规回礼,这才端起架势落了座。
韩福临进来看见这一幕,无奈地笑笑,拱手见礼,忙搀扶着黄皮婆婆入座,大家一看,厨子干脆将村里的存货尽数取出,这一桌美食可是大开胃口。
席间气氛倒是热闹,周三儿向自己东家频频敬酒,吴老六恭维着季子康,旗袍美女前后照料,小世灵安静地听着大人们吹牛,只有韩福临和黄皮婆婆悄悄耳语,俩人神色凝重,犹如席外之人。
“师姑,难道师公当年对鬼头傩神只字未提?”
“没错,我五岁便跟了他老人家,立命、作人、学艺、出师,一直对师父崇敬有加,虽然最后对于会仙谷的处置我与他势同水火,但那时我年轻气盛,后来想来也后悔不已。”
“你师公一生只收了三个徒弟,大师兄据说意外而死,其后便是你师父,最后由我关了门,但家中全是道门和佛家的摆设,就连法器也是中规中矩,并没有傩教的事务,你师父可曾提过一二?”
“嗨,我师父连您和师公都没提过,我还以为他是无师自通呢?”
“昏聩,那些法门没人教授,岂能自悟?回去后,你一定好好问问你师父!”
“别,还是您自己问吧,怎么,您不打算见他?”
“不见了,他只知道我死在西域,那时候,他已经出师,会仙谷之战师父没有召他,后来不知为何,他再也没有回过祖庭,现在想想,的确蹊跷啊。”
韩福临点点头,敬了老人家一杯,转头摸摸小世灵的脸蛋,笑嘻嘻指指小家伙。
“当时看到他的举动,我真以为七步之时会听到‘天上天下唯我独尊’,能亲眼见到佛陀降世,此生足矣。”
谁知黄皮婆婆只是笑笑,单手摸着小家伙,依旧注视着韩福临。
“韩家祖上到底发生了何事,会被扣上这么大一顶帽子,一己之力摧毁了鬼头傩神,竟让傩教的信仰根基坍塌?这得多大的仇恨或者事端啊。”
“我哪儿知道,要不是这次搭救云生,我连家中联合周家在寻找什么都不晓得,您就别担心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师姑,倒是您老人家,当年前往西域圣湖,到底见到了什么?”
“臭小子,老生该告诉你的时候自然不藏着,倒是你要给师姑说个实话,此行闯入会仙谷,是不是要去坟头山?”
此话一出,顿时桌上寂静一片,老太太也是一惊,点点这帮子后生,一个个真是江湖上混的,吃喝玩乐还不忘多长只耳朵。
“关于坟头山,老生可帮不了你们,神仙一辈子最痛恨那里,据说秋家成为妖怪,与孙家结为世仇,便是因为此山,知道孙世义为何那么憎恨秋奎海吗?”
“还不是因为您嫁给了他?”
“呸!因为秋奎海隐姓埋名作了他家的内仆,就为了得到坟头山的线索,可最后还是一无所获,他被抓的时候,身份大白,孙世义何等高傲,哪能接受仇家的遗孤潜伏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
“那与云生接头的假秋奎海,也是您这边安排的?”
“没有,我不知道秋奎海前往大坑窝,否则也不会毫无准备。”
“那给云生的手书,总得是他吧?”
“我没听他说过,别忘记,还有个神仙呢,他俩密谋什么,可以不告诉我,我也管不了。”
这话说完,季子康怪怪地看着黄皮婆婆,话到嘴边硬是咽了下去,周三儿倒是察言观色,赶紧摇摇头,一副不可说的鬼样子。
“俩勺包,不怪你们瞎猜,孙世义提到会仙谷的往事,只有福临在场,神仙叫秋墨灵,屠杀那夜逃出来时已经十六岁,秋奎海就在她怀里,将将四岁,这个姐姐如同再生父母,你说他听不听话?”
“别吃惊,神仙的确有各种神奇手段,但说白了,还是秋家遗孤,同时,也是一个可怜的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