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压抑突然找到了正向的出口,一跃而起,拉着紧靠围栏,把上半身探出去,双臂高高扬起,发狂的喊道:“努~力~工~作!!!!”
我讪笑,他不依不饶,神经质的攥着我的手腕,眼神亢奋的精光四闪,我不和醉酒的人计较,勉强喊了一声:“努力工作。”
“不行,声音太小了!”
“努力工作!”
“还是太小!”
我深吸一口气,扯开刀割般的破锣嗓子,粗噶的嘶喊:“努~力~工~作!!!!”
他满意了,大笑着继续喊:“全~力~以~赴!!!!”
我豁出去难得犯二一回,跟着他喊:“全~力~以~赴!!!!”
“出~人~头~地!!!!”
“出~人~头~地!!!!”
“努~力~工~作!!!!”
“行了!”我被他贫乏的词汇量打败,即时打断他。不得不说,喊什么口号并不重要,酣畅淋漓的发泄确实难得让我的精神冲破了某些长久的禁锢。
我突然想通了。
他感染了我。
我不经意的吸了一下鼻子,耸耸肩,李隆就去脱外套,我按住他的手,“你也喝酒了,别着凉。”
他还是坚持着褪下一边的衣袖,搭在我肩头,我们俩不得不像扇贝一般面对面对折起来,别说,还真暖和了。
“心情好点没?”我问。
李隆低头说:“冉总,我伤残了,短时间不会再相信爱情了。您和林哥,你们会好好的吧?”
我低下头,沉默了许久才问:“你是喝多了吧?”
李隆费解的问:“什么?”
我只好又问一遍,“你喝多了是不是,喝到......今天听了什么话,明天都不会记得了是不是?”
他反应了一会儿,很慎重的凑到我耳边应了声“是”。
我闭上眼睛,垂头将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用几乎只有我自己才能听清的音量说:“今天之前,我还在犹豫,犹豫我到底想要什么。我想要保护自己,这本没什么错,可我既要别人也保护我,又要不献出自己的心,这就太不公平了。”
我把眼眶在李隆肩膀上蹭了下,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刚来滨海的时候,我对自己说,我要做个独立的女人。以前看过一本书,说:‘独立的女人,不是不婚不育的女人,而是与稍纵即逝的情欲、被豢养宠幸的图景,划清界限的女人;是一个不被物质利益蛊惑、直逼内心需求,有能力选择为什么而活的女人。’可真正使我难过的是,选择本身就已经足够使人灰心。”
“我......我不太明白。”李隆小心翼翼的说。
“你当然不明白。我也是今天才明白。我既要选择卑鄙,又不愿放弃良知。我在这煌煌的世界里孤身一人,突然发现,我真正想要的,不过只是在寒冷难过的冬夜里,能牵起一双只属于我的温暖的手,踏实的大步向前。而我是如何发现这双手,这双手的主人是谁,都已经不重要了。我选择了这双手,他也回握了我,这就够了。”
我略微抬起头,最后一次向遥不可及的星空深处望去,那些孤悬了几十亿年的星体也凝视着我。
很久之后回想起来,这对我们都是很重要的一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