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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停留后,大先生就带着几个年轻人进了主馆,当然只是一楼,因为要看二楼以上的藏书首要条件就是桑榆人,叶轻飘也不例外。
大先生再三解释虽然大家都知道叶轻飘是叶家人,但成为桑榆人的证明是桑榆籍证,有些死条件大家都不得不尊崇。
叶轻飘松了口气,自己本来就不喜欢看书,还好还好!但她同时也为自己莫名其妙就被认定为叶家的人而感到尴尬,因为她还没有见过那个人!
“呃,你们说叶芦栩……那个,嗯,叶芦栩沉睡了很多年对吧。我也听常集说过,他的所有身体特征显示他还活着。”
“是的。”
“那我可以见见他吗,母亲吩咐过此生我必须要亲自见过他本人。另外我都需要证明他就是我要找的人,可你们为什么就认定我是他的孩子?众所周知,叶芦栩并未婚配。”叶轻飘百无禁忌,开门见山。
“从你第一次接近叶藏馆开始我们就反过来琢磨你了,常集家暗室里的试探,以及桑榆古墓中都是很好的证明。老实说我们连十六年前我家馆主是否有相好的姑娘都不能确定,就是馆主自己也不知道他那时经历的是梦还是真实。他说他只一眼便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一位美得不可方物的姑娘,他还说恐怕那位书中记载的美人——掣荡国破月也生得不过如此。他说初次相见及后来的每次见面都是在一片红色的花海,那是一片梦幻般的树林,只生长一种植物,树上大朵大朵火红的花有着很大片的花瓣,落英缤纷,霞光漫天,那景岂是人间物!他说后来查过真的有文字记载下这样的地方,但唯只言片语,说那是笔什花海,可记载里说那只是传说,它不属于任何一个时空,言外之意就是不存在!”
“笔什花海?”寸言和卷堆几乎同时惊呼。
大先生只轻轻看他们一眼,继续说道:“馆主自招灵过后就经常长眠,每次醒过来都会一个人默默把自己关上很多天,有时也会出很多天远门。他会突然间满心欢喜说自己真的到过那个地方见过那个女人,一下子又失魂落魄地说一切都是梦。时间久了是梦还是现实他自己都没有分清过,所幸就不分了,我们后来也就没当那么回事,直到他最后一次长眠再也没醒过来。”大先生说着说着不免伤怀起来。
“所以我们连馆主是否真的有个在一起的女人都不能确定,更不能确定他是不是有孩子。可你确实是叶家的孩子,这你知道已经确认过了的,而且叶家独门独户到馆主这一代就他一个孩子。”
这么一说,叶轻飘想起在桑榆墓地,唤蘅割她血的情景,其余的人虽好奇但始终非礼勿言。
“在见他之前,不知可否请二位看一副画?”与刚刚跟苏桂打得鸡飞狗跳不同,此刻的叶轻飘礼貌沉稳,真真让两位先生欣慰。
“什么‘请不请’的,可使不得,姑娘你直接吩咐就好。”大先生上前微微欠礼,二先生也收敛了自己平日里的放纵和不拘毕恭毕敬起来。
叶轻飘从袖中掏出一方叠得很是整齐的丝绢,慢慢展开,上面画的是一个男人的半身侧像,眉目开朗,明眸漾波,轮廓分明,整张脸果敢刚毅又俊美灵动,看得出画画的人很是爱慕与了解画上的人。
“这是我母亲画的,请问二位这画上的可就是叶芦栩?”
大先生与二先生各自凝神很久,神色凝重,一时间大家都以为是叶藏馆将叶轻飘认错了,准备迎接那尴尬时刻的到来。
“飘飘姑娘,你自己去看个究竟岂不更好?”一开口,二先生就巴巴地看着讲话的大先生,一眼就可以看出谁才是那个可以做主的人。
大家一根弦被绷了又绷,却又不知道紧张个啥。
“那好吧,有劳二位!”
“我带路!”一听说要去看叶芦栩,睡得正香甜的苏桂立马苏醒过来。
没有想到外面看起来结构如此简单的内馆里面竟别有乾坤,九曲八折到了一个别院。可以很负责任地说除非你有惊人的记忆力否则即使来过十次八次你还是会在这曲曲折折中迷路。然而你更想不到的是这个别院的中庭完全吸纳了蓝天白云,从外观上你根本无法想象原来里面真的别有洞天,且毫无坐井观天的压抑感。
院里同样只有一种植物:老梨树。
这些梨树恐怕和外面的一样都具有上千年的树龄,且也都是繁花盛开,这种如此的逆天行径,让人觉得像是被诅咒了一般。
从在外面开始,卷堆似乎就对这种永开不败的梨花特别感兴趣,一方面有意隐藏自己的在意,一方面又止不住的好奇。
叶芦栩的房间宽敞十分,但所有东西还是摆放得很紧凑,因为这里稀松平常的、稀奇古怪的东西着实不少。
榻上的叶芦栩十分年轻,比画上少了些韵致,长卧使得他的面色过于苍白,说实话他的五官并没有想象中的好看,但是整体联系在一起又让人觉得很舒服,看来画画的人是真的很喜欢他,画的恐怕更多是心中的那个他。
叶轻飘是故意落在人群后最后一个见到叶芦栩的。亲眼看到的那一刻,她提到嗓子眼儿的心终于又放回心里。
“他和画上一样年轻,这些年他就没有变老么?”叶轻飘很想伸手去碰碰那张曾经对着画无数次勾勒的脸庞,但这太年轻了,自己竟然找不到父亲这个词的感觉。
“你们都看到这些油灯和酒灯了,现在的馆主就是靠这些灯打通一个身体与灵魂连接的通道,但是他一直回不了神,所以相貌还是多年前的样子。”
“如何能让他回来,我想要见到的是形神具备的父亲。”
“不知道,我们也很苦恼。他不在,我们都不知道这叶藏馆该如何支撑,光是酒我们就十几年未出过新的品种了,还有事关桑榆招灵的大事,就连城主都很是头疼……”二先生一股脑往外倾诉着,仿佛小小年纪的叶轻飘就是那个可以主持大局的人,好在大先生给了他暗示——叶轻飘刚来,怎么能就吓唬她?
“可有方法能将他唤醒?”
“我们也一直在四处寻访良方,可是没有一种方法是可以随便尝试的,因为很容易就会彻底让他不再醒来。”大先生一筹莫展地跟叶轻飘说诉,语气谦恭有礼,更多的像是在报告。
“你说十六年前和飘飘的母亲在一起,他自己就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你们看有没有这种可能,其实他之前阶段性的长眠就是在做很长时间的梦,但同时他也会出远门很久,出远门的时候会不会就是去见飘飘母亲的?”卷堆的说法着实让大家都震惊,但唯独叶轻飘没有,她似乎早就听过类似的说法,在场的所有人除更云和苏桂外大家都注意到了这点。
“他长眠的时候是不是在做梦我们无从得知,但是馆主每次出远门都是去见一位叫歌颂的老朋友,可这也是多年的习惯了啊!”二先生找出反驳的理由。
“哎,不管怎么说他肯定跟飘飘的母亲私会过嘛,要不然哪来的飘飘?”更云一摊手,关键时候好像把复杂问题简单地说通了,但是叶轻飘暗自啐了他一口“流氓。”
“这就都对上了,他应该是做梦和现实都见过飘飘的母亲,因为无可救药地爱上,所以只要有飘飘母亲的梦都会很长时间不愿意醒过来,你觉得呢,飘飘?”
寸言开口问叶轻飘,她立马变得柔和起来:“实不相瞒,他那时这样的经历其实跟我母亲一模一样,地点也是一个开满红花的地方,”只不过后来她再没去过,甚至都没有机会跟他说她怀了我。
“那就简单啦,说明他还在那个梦里,哎,飘飘,你母亲现在还做那样的梦吗?”
叶轻飘摇摇头:“母亲说很是奇怪,最后一次跟他相约见面,他却爽约了,之后母亲不仅再也到不了那个地方而且连做梦都再也梦不到。”
“天哪,该不会那个叶芦栩还傻傻地在梦里等吧?”只要闲下来就会瞌睡的苏桂很难得的清醒。
经苏桂这样一提醒,大家都看着叶轻飘。
“我,我不知道啊,大人的事情我也不太懂。”叶轻飘弱弱地往后退了一步。
“没事,问题是可以解决的,我们可以到他们说的那个开红花的地方去看看啊,那里是问题的根源。”寸言提议,刚说完他就想给自己两巴掌,忆忧阁七姊妹的事情刚刚完结又揽一个事情回来,自己之所以能够出掣荡,那也是肩负重任的。
“你们要去吗,可不可以带我?”卷堆比任何人都要兴奋。
“嗯?”大家“噌”地都看向他,几时他变得这么热心了,其中必是有诈。
“呃呵呵……”卷堆再次腆着那张三角脸:“两个原因,一是我本来就是出来长见识的,所以当然是哪里稀奇往哪里去;再则我想弄清楚你们这里的梨花为什么可以一直像生活在春天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