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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根清净了,身后追杀的人被成功甩脱,可是身处的树林里一片混沌,除了相互紧挨在一起的伙伴,什么都看不清。
大家决定等,等外面的人走了就出去。因为扎进来的时候个个都很确定进入这雾里并不深,且进来后大家立即转身把正后方变成正前方,等外面没了声响再笔直地朝前定能走出去。
“你们说,他们前一刻都还在相互拼老命怎么后一刻就又沆瀣一气了?”更云原地坐下。
“你使出这个离间计的时候就没想到这只是暂时的么?”卷堆坐下来又是扭腰又是捶腿,嘴里还“哼哼唧唧”地喊着疼。
“难道这不是长久的吗?”更云一头雾水再看其他人时仿佛大家都是懂的唯独他自己。
“嗨呀!”叶轻飘也扶着腿坐下:“其实平常他们戴的面具本身也就只是寻求心理上的安慰,被相互间拆穿了也没啥嘛,谁以后出去要是暴露别人那不就等于暴露自己!大家都相互拿捏着别人的短处,谁会说啊。要想反应过这个理儿就只是时间问题而已,这样算下来他们已经算笨的了。”
听这么一说,更云觉得确实有道理,不禁连连点头。
尽管嘴里喊苦喊累,但卷堆还是抓紧时间检查了一下这烟雾,确认无毒后方才安心地等待。
外面各种声响但自始至终都没有人声的交流,这一群人能达到如此默契也算是一种境界了。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四人身上的汗水慢慢冷却下来,外头也响起稀稀拉拉分散下山的声音。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这雾他们不敢进来但也不敢在外面久待,因为现在的外面估计太阳马上就要普照大地了,这样进城被暴露的可能性会更大。
直到外面变得无比安静,四人才起身往雾墙外走去。
没法辨别方向,因为即便是明媚如晨光也并没有穿透这浓雾照射进来。唯一的方法就是一开始想好的:直行,分毫不差地直行。
信心百倍!
假设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的话,前方四五里就可以出去。可就在这四五里的路途中,四人几乎同时猛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果这样子就可以顺利出去的话,进出这个雾罩并不算难事,那么还有什么好怕的!
一种极为不好的感觉让四人谁都不再说话,但愿是想多了,可那种侥幸的想法还是需要以身验证的,向着正前方直行,一点偏差都不能有。
然而,不好的预感往往都能成为真的。
岂止四五里,简直是走了上百里也没见着一点明亮的光,这种灰色的朦胧让人心里无法安分下来,一种浮躁逐渐衍生成癫狂。
四人的头发衣服都被打湿了,渐渐地明显感觉到鼻腔里充斥着尘土的味道且呼吸不是那么通畅,脸上也被什么东西越蒙越厚,伸手一抠才知道鼻孔门口已被黏黏的沙土般的东西堵了一半,脸上敷住的也是同种沙土。
这时候最该做的就是停下来互相讨论一下,可就是谁都没法张口说话,不是失声了而是这个想法刚在心里萌发就被一种懒心无肠给淹没,一种越来越颓靡的气氛在侵蚀着每一个人,让他们慢慢地连挣扎都不再有。
一开始大家还手牵着手,以防走散,可是不知什么时候一种由内而外产生的感觉让每一个人都变得无力,这种感觉坏透了,坏到没人会去质疑。
比绝望更可怕的是自我放弃,比自我放弃更可怕的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其实还存在。
这雾罩里的尘埃依然静静流淌。
“喂,我说你也是被困在这里的吧,不如我们结伴嘛……”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好远好远。寸言的耳朵抖了抖,又开始没了意识。
“喂,我说你也是被困在这里的吧,不如我们结伴嘛……”这次这个声音更大了些。
“喂,我说你也是被困在这里的吧,不如我们结伴嘛……”
“喂,我说你也是被困在这里的吧,不如我们结伴嘛……”
……
如同回音,这个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开始撞击着耳膜,如此熟悉的声音,寸言心里越来越害怕。
就像梦魇,寸言知道自己需要醒来却无法挣脱。
“飘飘……”寸言一手撑地一口猩红的血冒着热气喷洒在自己面前。眼前还是那片浓雾,只是四周已没有了其他三人。
那是叶轻飘的声音,那是在桑榆的方城中叶轻飘第一次跟他商量同行,是她跟他说的第二句话。
他站起身,拭去嘴角的血渍:这次一定要一起走出去!
“飘飘……”
“更云……”
“卷堆……”
寸言不知往哪个方向才是对的,说实话也根本找不到方向,只好挨个大声喊着他们的名字,说不好就会把谁叫醒呢。
走了好久,走到自己都快被泥沙包裹成泥人,喊到声音已暗哑嗓子处有腥甜的味道传来,心中的狂躁被一阵又一阵强压下去,但无法阻止那种害怕,这种害怕比那个夜晚在半城大街上找不到她更甚,不,这是恐惧……
这一刻,他忘了掣荡,忘了破月,忘了《穗卜》,忘了自己……
正在绝望之余,寸言隐约看到左侧方似乎有一个轮廓是叶轻飘的。
“飘飘……”寸言朝她的方向追去。
她走得很慢,寸言很快追上了,她似乎听不见,这一路愈追愈近,可她就是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眼看已经紧跟在她身后,寸言总算是稍稍松了口气,嘴角不自觉地微微翘起,没有任何想要责备她的意思,每次都是这样,他轻摇下巴伸手欲去拉住她。
“飘飘——”
寸言的表情几乎是瞬间凝住的,眼珠子就那样一下子撑圆了……
如同指尖拂过平静的水面,寸言的手就那样滑了过去,肌肤间叶轻飘衣服布料的感觉明明如此真实,可是眼前她的样子只和水波纹一般摇曳出几道弯曲的褶皱,很快就恢复正常,然后一如既往以很慢的速度前行。
到底发生了什么?
眼看叶轻飘,不,确切地说是那个叶轻飘的背影以很慢的速度很快就走出了一段很远的距离,寸言没有多加考量,快步跟上,没有理由,没有理智分析。
明明刚才手指所及之处是水波,可是寸言走过她走过的路却和别的地方没有什么不同,一样是雾罩,一样迎来满头满脸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