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没有想到卷堆这样只会啃书的人肢体表达却很像那么回事,虽芥蒂依存,但人家好歹也还是答应了。或许是这里鲜有外人来访的原因,大家一起劳作一段时间后,也开始熟络起来,加之四个年轻人本就活络逗趣,自然惹得甘蔗田里一片欢声笑语。
日头尚早,大家已开始捆绑甘蔗,起先过来交涉的那几个老人表示让四个年轻人帮忙把一捆捆的甘蔗运回去。关系能到这一步着实出人意料,四人满口答应。
要把甘蔗运回去只能靠扛,另外三个人肯定没有问题,那么既然叶轻飘一个姑娘家都没有问题,卷堆怎好装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儒,一个人扛不动一捆就主动找了个老人一起扛一捆。
本以为要走很远才是村子,因为这里放眼望去除了一片山,什么都没有,可大家运足了的气力还没怎么用呢,就到了。因为这个地方其实只是甘蔗林的另一个尽头。
一直埋头走在最前面的更云差点一脚没刹住掉下去,脚下的大坑出现得真的是很突然。
还以为他们住在村庄里,但其实他们住在坑里。
深,脚下转了几个弯的石台阶,越往下显得越小,其实这只是瓶颈处;宽,如此深的坑,如同大肚子的罐子,坑底正在满目的石头中间敲敲打打的人却一个个都看得很是清楚,完全没有因为深就影响底下的光线。
这样的深坑让四个人瞠目结舌,然而更让人吃惊的是:那面人体脏腑图的石壁就在眼前,你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目睹它的全貌及细节,甚至你可以清晰看见它上面密布的经络和血管。这面石壁其实是一整个山体的一面,就那样威严而又诡异的从坑底拔地而起,伫立在大家的对面。
结合坑底的情况再看那石壁,显而易见,这是人为。只不过这么近距离地再看那石壁还是让人觉得恶心感不足毛骨悚然倒是十分。
大家没有被允许下到坑底,但是还没有开口,已经有人被指派出来给叶轻飘他们带路。
临行,所有人以各种手势表达了他们的愿望:恳请他们不要告诉任何人这里的情况。
卷堆很想用一些精确的辞藻来表达他们会对这里的一切守口如瓶,可是语言不通就罢了,偏巧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是识字的。
你万想不到回去的路竟然在几棵看上去并不特别的甘蔗底下。这个地方除了甘蔗似乎没有什么其他的庄稼,不仅是那一大片,在其他地方也东一棵西几棵地竖着一些甘蔗。
那个带路的人带着大家围着那个一面是人体脏腑图的山体绕了半圈,突然站住侧耳听了一会,然后跳下一个沟渠,一块块石头摸过去,最终在几棵甘蔗旁停下,绷紧了马步双手扶着甘蔗扎根的那块土皮咬紧牙关推了两下后又往自己的方向拉了两把,然后是左边旋转半圈反向再半圈,换到右边后同一方向旋转了九圈。寸言用心观察着这一切,但却没有看懂这到底属于什么路数。
最后一圈转完后,那人累得满头汗,一脚蹬在对面沟埂上撑着,一屁股跌坐在这边沟埂上。
看上去挺玄乎的,大家以为会有大动作,可等他几口粗气喘完了,眼前还是一片祥和的景象。四人你望我我望你,又不知道说点啥!
就在大家都失望极了的时候,那丛甘蔗跟脚处却传来“嘶啦”一声石块划地的刺耳声,随后那些甘蔗竟连着跟脚的泥土一道被移开了,露出勉强够一个人侧身缩脚通过的湿滑小道。
带路的人咧着大白牙眉开眼笑,抹一把额头的汗珠有些腼腆地做个“请”的手势后一步三回头地先离开了。
谁也没想到,走出那条阴湿的小道一回头就能看见蒙蒙的雾罩在眼前张牙舞爪。四人在原地感叹了一番,再查看刚刚出来的地方时发现眼前一团雾什么都看不见,哪有什么才被推开的大石。
一切如同做梦,而眼前已然不是进去时的地方,这是另外一片草地。
夜幕已至,半城依旧辉煌绚丽。下至山脚才发现出来的这片草地通向的竟是半城最繁华热闹的地带,这样一来大家又要走很远的路才能够回到家里。
“我们可以飞回去呀!”走在最后面的卷堆突然跑到最前面嬉皮笑脸地说道。
他当然会这样说啦,因为他又不会飞,那需要别人出力气。但是还不等那三人开口,一阵“叽里咕噜”吼得震天响的声音穿过每个人的肚皮出来在大街上抗议着。
每个人都拖着疲惫的脚步,也不知道在山上困了多少天,反正不眠不休只吃了那几根甘蔗。
“我想吃鱼!”叶轻飘稀里哗啦吸着快掉下来的口水。
“鱼汤我包了!”更云拖着沉重的脚步。
“那也得有鱼啊!”没有人驮着他飞,卷堆俨然成为一个包袱挂在更云手臂上。
“半城没有鱼卖么?”大家还以为寸言不饿呢。
“是呀,我从来就没有见过有卖鱼的。”
“不仅没有卖的,就连……喏,那江里也没有鱼,别说鱼就连虾米都没有!”叶轻飘扶着肚子走得气喘吁吁。
“你去捉鱼啦?”
“是呀,你床上那些癞蛤蟆呀、蛇呀、水蛭什么的就是我捉到的,就是没有鱼!”
这一听,卷堆就想起自己被吓得魂不附体的那些夜晚,可想起来又怎样,现在就是叶轻飘站着让他打他也得有力气啊。
“我们尽快离开这里,去一个有鱼的地方吧!”叶轻飘实在饿得不行。
“你不要你那坡头酒馆啦,那可是一分钱都还没赚着呢!”更云提醒。
“对哟,不行,我得去看看,也不知有没有如期开业,人多不多,那个曳心有没有按约去跳舞?”叶轻飘犹如突然还魂,精神抖擞说着就转向自己酒馆的方向。
“哎,你不饿啦?”更云搂着肚子欲拉住她,可她早已几个飞翻消失在霓虹里。
“有没有觉得今晚的半城很特别?”卷堆突然神神叨叨地说道。
“没有半个人影,太过安静。”寸言眉头微皱看向叶轻飘离开的方向。
两人一说,更云这才把自己一路上感觉到的那种不对劲理顺,确实这不是平日里的半城。
“会不会这里不是我们要去的那个半城?”更云虚着牙齿小声问。
寸言和卷堆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尽管他希望有个明确的肯定或否定。
“我们先回去吧。”卷堆和寸言达成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