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一个危机四伏的半城,城主并不是那么好当的,选一个城主也并不容易。
在“愚人滚坡”事件中,依择余刻录的最初对愚人感兴趣是觉得他是个人才,想招贤纳士,并拜托他选人这件事。
他认为愚人整天出没于各种人群混杂的地方,想必见过不少人和事,对于知人识人应该更是有一套,就好比他总是有办法让自己找上他那样。
但是他没有想到,愚人并不是一个真诚的人,他的野心让人难以捉摸,为实现那种野心的欲望甚至有些变态。
愚人很快识破了择余与浦晨只是形式上的婚姻。并抽丝剥茧得出择余随时准备撇下半城去寻找凤矣,就此要挟择余说出半城的宝贝,也就是历代城主都在山上寻找的东西。
这根本就不可能,作为城主来说这是最后的底线。
择余在把愚人领回家的时候留了一手,派人去查愚人,竟意外发现像毒蛇般独来独往的愚人有妻女。所以当愚人要挟择余的时候,择余派人控制住了他的妻女。择余提出直到自己本人亲口说出他和浦晨的事,正式把胡涂金錾交到下一任城主手中方才还他妻女的自由。
愚人倒是很乐意,说反正妻女像讨债鬼四处找他。如此甚好,他可以不用像避瘟神那般四处躲藏。于是自己搬出择余的家,开始了在后山没日没夜的搜寻。
愚人滚坡后,本以为祭山水就可以挽救那些老百姓的命,但是没想到作为半城江边的生灵——江中的鱼,竟然去啃食那些老百姓以致他们丧生。
要知道自第一代胡涂氏的人搬到半城,在每年最隆重的祭祀中最后一环就是往江中投撒鱼苗放生。整个半城的百姓从孩提时代,大人就教导他们从江中打捞上来的鱼但凡还没有巴掌大的都要放生不能吃。
守着一条江,可半城人从来没有渔民,一直以来没有一个人以打鱼卖鱼为生。就是因为他们觉得在江中,鱼是先他们而到这里的,鱼才是这里的原住民。可是没有想到……
择余唯一能想到的办法是把那个事件中剩下的老百姓送到山上,他没有说的私心是:倘若凤矣还在山上,那么她不至于太孤单!
就在当晚,择余潜下水底,利用老祖宗们刻下的石碑,这些石碑并不是随便选用的石头。说起来这些石头就像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那样,有亲疏远近的先天缘分,就算是它们的位置也会相互间影响它们的脾性。
胡涂氏很多辈都在研究石头,也正因如此,当半城遭受乞桑要挟的时候,一任任的城主决心就近取材,寻找炼铁石锻铁打造兵器,但就算是为了防着乞桑也不能明目张胆。所以就给外界造成了他们是在寻宝的误会。
择余潜下水之后,利用那些石碑布下了石碑阵。利用那些石碑自带的特性,制造了这个疯狂的漩涡群,目的就是利用水流没有固定方向且不停更改这一点来囚禁这些鱼。
不仅如此,择余说他这一生做过最残忍的事情就是:那些鱼里没有一条鱼的鱼骨是完整的,他用了很久的时间,逐个折断了那些鱼的鱼骨,并在折断却又未完全断开的鱼骨上穿了鱼线,所以在那个漩涡群中除了石碑和鱼还有密密麻麻的鱼线。
择余在他当城主期间大事的倒数第二项记载:他准备远行了,这一次之后就会让位给新的城主。他不会再回到半城,如果死了那么自然无话可说。如果活着他也会想办法在归途中诈死,让人带回胡涂金錾和让浦晨当城主的消息。他会借此机会直接去找凤矣,这是事先就和浦晨商量好的。他在这一项的最末尾表达了对浦晨深深的歉意。他大概想着等浦晨当了城主也是要下到这水中来的,那时她一定会看到。
择余人生中的最后一项记载,他说他都没有料到还会回到这里,他原以为一切早就该结束了。尚未启程归来,半城灭城的噩耗就已传到。寸言不得不快速解决战事赶回半城,他也希望查出个所以然。作为城主,并未废什么功夫他便察觉到了半城的最基层不见了。然而在下水的过程中他并没有找到这一层,他也上过山,并花费掘地三尺的功夫去寻找,他并不相信会一个人都不剩。如果尚有人生还,那么藏在山上或许是他们会选择的避难方式,然而并没有。
择余暗中下水的次数比别人知道的要多得多,毕竟水下藏着半城的秘密。他在水下苦思冥想的过程中想起了初次见面愚人跟他说过的一个幻术:乾坤别是。
于是他作了大胆地猜想:愚人当时并未摔死,而这次半城的事情至少是半城消失一层的事情必定跟他有关。可是他并没有办法去证实更没有办法去破解,也就在那时他发现了自己的石碑阵内有某种本不属于这里的东西。
以自己曾经跟愚人打过的交道和为了妨他而对他的研究,择余猜测愚人发现了这个石碑阵,并且在阵上做了手脚。
他不知道他人在哪里,将会做些什么,但择余唯一能做的就是加固这个石碑阵。他的方法就是以自己祭石碑阵,他打算以自己去扰乱原来石碑阵的运行。
他下派任务并驱散了那些剩下来的半城兄弟,让他们把半城的事四处宣扬。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打算这样做,所以制造了自己也一样流落他乡的假象。
在最后,择余说他自己守住了半城的一大秘密。至于另一个,如果有一天半城有了新的城主,有人会转告的。
算得上是他的弥留之际,可他再没提起凤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