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凛冽的寒冬,正午的阳光也是不容小觑的,屋檐下的冰柱子开始融化嘀嘀哒哒落成一片水帘。
一个时辰的时间,幽兰楫全部用来和暖阳下的积雪抗争了,海棠林里大转一圈已是汗流浃背。
“阿月”木屋的门虚掩着,分不清纤云月是不是还在里面,把寐的其他地方已经全部找了一遍的幽兰楫剩下的只能想到这里了。
“阿月,阿夭她们来了,人手充足,今天应该能把所有豆子磨完。一个冬天都没有出过太阳了,你出来看看,所有的一切看上去格外喜庆。我把被褥和你的那些冬衣都搬出来晒着,挂满了所有绳索,看上去暖暖的。院子里一群年轻人的嬉闹声,好多年没有这么热闹过了,一切都井然有序、妥妥的样子……我觉得心情很好……很安心……”
幽兰楫边说边在脑海里呈现着这些让他无比满足的场景,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满目的暖洋洋一点不比这金灿灿的阳光差。
“阿月,你在吗,阿月……”幽兰楫再次朝木屋楼上呼唤着,然而没有任何回应她的声音。
回屋的路似乎好些,沿着来时的轱辘印子就可以减少雪塞满轮子和椅子之间缝隙的机会。没有唤来纤云月,不过他还是很高兴,以前都是,只要她出去走走,回来后基本就不生气了。
“你们会很快就离开这里吗?”
“不一定,我们不赶路,所以时间自由一些。”阿夭主动上来把推磨的更云换下去,虽说更云被换去剥豆子这意味着卷堆自己磨豆子会很辛苦,可是她上来就问这样的问题,而且这可是远离那一群叽叽喳喳的姑娘,相当于独处,卷堆欢喜得不得了。
“我们刚到剥麻营村的那天晚上,偷看见你们气势汹汹地聚到一起准备打架。我们原以为那么多人,战况必定激烈,可是为什么后来就只是那样草率地比划了两下就敷衍过去了?”阿夭过来,卷堆还有些脸红,心里更是紧张得不得了,生怕跟人家没有话聊,脑子一转就想到这个了。
“我们也没想真打呀!”阿夭扫着磨盘上的豆粉,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往卷堆那边一扫,卷堆立马羞得毫不自然地躲开了,正在偷看而被发现的做贼心虚显露无余。
“那,那既然不想打,又何必造势,天寒地冻的?”
“就是为了虚张声势。冢林里葬了羽族和鳞族这些年来因为世仇而死去的族人,或许是对于现在两族的言和共生他们有些意难平,每隔一段时间,山谷中就会有很大的响动。时间久了,我们就基本能够总结出那样的响动大概多久会有一次,所以在那之前我们会声势浩大地假意闹一次。至于‘为什么’,我们也不懂,我们只知道这很管用。”
“这也是那位莫涛贤老族长给你们出的主意么?”
“是呀!”阿夭对卷堆居然知道莫涛贤老族长且能猜到更多而对他心生好奇,不由得多盯着他看了几眼,羞得卷堆手忙脚乱地四处找地方安放他眼中那赤裸裸展现无余的心情。
平日里被叶轻飘他们挤兑多了,突然身处一群小姑娘堆里,更云应对起来游刃有余,一群人里不时传来欢快的笑声。
把幽兰楫买的菜一一查看完,对“吃什么”心里已经有谱了,寸言把早晚的菜分开,正犹豫着先做什么,叶轻飘进来了。她头上包了头巾,腰上系了围裙,袖子卷得老高。
叶轻飘见寸言以那样的眼神打量着她,得意地转了一圈:“怎么样,是不是很有厨娘的样子?我要是随便一捯饬,那可也是有居家过日子的样子的。来来来,你也需要包一下……”叶轻飘说着从围裙的口袋里扯出一块月白帕子就朝寸言过去。
这还了得,寸言一惊,连连摆手后退……
“来嘛……这颜色和你衣服颜色很搭的。”叶轻飘朝寸言伸长爪子,“炒一天菜,又是柴烟又是油烟,那么冷的天气,洗头很麻烦的……”叶轻飘继续哄骗着。
寸言连连后退,一直到石水缸边退无可退的时候,伸手往后一摸,摸到一把长柄的木瓢,赶紧一把抓过来挡在前面。
看到寸言的决心,叶轻飘只好打消这个念头,恨恨地盯着寸言防御的眼睛路过他旁边的时候把帕子往自己兜里一塞,气呼呼地一把抓开寸言。寸言吓得紧张地往上举了一下瓢欲挡住脑袋。
“我是要洗菜啦!”叶轻飘更气了,夺过木瓢就开始舀水。
寸言总算是放心下来,悄悄吐了口气后,过去接过她的水盆:“水凉,寒气重,你去烧火。”
“哦!”这么一听,叶轻飘心里刚刚的气呼呼变成了喜滋滋,一下子变得很乖,连出去抱柴禾的走路身法都讲究了很多。
厨房里一阵忙碌,两人分工明确,所谓的配合默契也是叶轻飘只负责烧火一项,所以没什么添乱的机会。
不得不说叶轻飘的火是烧得不错的,很旺,所以很快厨房就成了无比温暖的地方。
“嗯……”正在切菜的寸言被叶轻飘用手臂拐了好几次才感觉到。
“怎么了?”寸言依旧认真切菜没有看她。
“嗯!”叶轻飘又降调哼了一声,寸言不得不停下来看她,把她全身看了一遍再把她的脸看完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嗯!”叶轻飘撅着嘴,嘴和鼻子、左眉毛和右眉毛相互使劲靠拢,一大滴汗水穿过眉毛,淌过眼皮,顺着脸颊落到围裙上。
“呵……”寸言咧嘴笑开来,他总算是明白了,连连点头肯定她的辛苦。
“嗯。”叶轻飘身子微侧,一耸腰。寸言看到她腰上的帕子,明白她的意思,把手在菜板边的抹布上一擦,扯下她腰上的帕子递给她。
“嗯。”叶轻飘脸一扬,下巴一抬,并未接帕子。寸言懂得她的意思,但偏不顺她的意,拉过她的手,把帕子塞过去,转身洗手继续切菜。
“哼!”叶轻飘一跺脚,往额头上一抹,发现汗水都已经自己干完了,再看了寸言一眼生气地回去继续烧火。她不知道寸言已经偷着笑了好几次。
“幽兰楫!”叶轻飘刚刚蹲下,头顶上……准确地说是屋子上空就传来一个粗狂的声音。紧接着几片衣衫翻飞的碰撞声伴随着脚踏屋顶的声音飞快地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