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了，闺女没这么着叫他“爸”了。

“哎，哎。”老郑答应着，不敢起来，只抬着头看闺女。

“莉莉呀，你来啦？想死爸了！让爸看看，我的莉莉，咋瘦了呀？”

郑秀莉眼泪直接就变瀑布了。

“爸呀，你咋一下就病成这样了呢？去年过年，我走的时候，你还好好的，你不还送我到机场的吗？”

“我送你到机场，你看见了？”

“咋看不见呢？我就是生你的气，不想让你知道。”

“莉莉呀，爸这辈子最怕的，就是你不搭理我。爸想你，好几回到S市，都不敢和你说，只能远远地看看你呀！”

老郑说不下去，放声大哭。

郑秀莉也放声大哭。

“爸，你别说了，我再不和你闹别扭了，天天在你跟前，陪着你。”

“你不生爸的气了？”

“不生了，早就不生了。只要你能好起来，咋都行。”

“其实，这些年过去了，妈和姥姥过的也挺好的。过去的事情，我在心里也过去了。你知道，爸，我性子倔。其实，你只要逼着我叫声爸，咱们也早就和好了。”

“哎，爸笨呢！”

“爸，爸你要干啥？”

“爸想起来，好好看看你！”

“爸你不许起来！咱们就这么着，我坐的离你近点。咱就这么着说话。爸，你感觉咋样，能喘动气儿不？你别激动，是我不好，不该和你怄这些年的气。”

“哎，爸不动，不动。你肯叫爸了，爸这病就好一大半了！”

父女俩四只手紧紧握在一块儿，一个躺着，一个坐着，就保持着那个姿势，这一说就是一个多小时。

从怄气那个时刻开始，各自诉说都干了些什么，都是怎么想的。

老郑娶春梅之前，是和秀莉妈商量过的，就是离婚不离家，他不要自己了也舍不得老婆孩子。

可谁让他混蛋，看着漂亮大闺女走不动道，那时候是身不由己呀。

“其实，爸，你当时不娶春梅，只拿钱摔她，她早晚也会跟着你。根本不用让我和妈知道。”

最后，郑秀莉就总结说。

老郑就苦笑着说：“爸笨呢！当时就没往这一层想。就想着对不起你妈，对不起你。可都对不起了，还继续一错再错，也不知咋整的？那时候啊，就感觉着，自己的心愣是给撕成两半了，一半在家里，在你们母女身上，一半在春梅身上，两边哪个都舍不得放下。爸不是人，得病也应该，这是报应！”

“爸，你别这么说。”郑秀莉就劝，“男人哪有不花心的？没条件的都惦记着多多益善，何况你家财万贯呢？你当时又正当壮年。就是，就是你太实在，太善良，不会处理这些事情。”

老郑就叹一口气说：“莉莉呀，爸现在后悔死了，可后悔晚了呀！”

郑秀莉就皱着眉头问：“咋，春梅对你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