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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拾染也跟着哭,母亲的缺失,对一个孩子来说是多痛苦的事。而封景琛就那样盼了二十八年,尚井惠讨厌他,因为他们母子,而让她失去了两个儿子。封兰皙不肯回家,因为老爷子让她失去了爱人。
但是,老爷子的错在哪里?任何一个父亲,都希望女儿嫁给天下最好的男人,给她天下最好的一切,拿她当宝贝一般呵护,而不是跟着他去流浪。
没有人有错,错的是缘份。
豪门大小姐封兰皙爱上了不该爱的男人,那个男人穷困潦倒,品行恶劣,开始打起了她钱的主意。老爷子用一个父亲最直接的手段,掐断女儿的孽缘,让女儿记恨了他一辈子。
“染染,这件事,请你锁在你的心里,不要对他吐露一个字。我告诉你,就是想请求你,请求你一辈子去暖着他,不要再让他一个人……”
“我们景琛每年生日的时候,都会站在门口等爸爸妈妈,可是永远来的只有爸爸,还是一个假的爸爸……他用尽了办法去吸引爸爸妈妈的注意力,他向他哥哥学习,他想做到最好,可是那一场火把他给烧了回去……他在看到你之前,很久都没有开心地笑过了啊……”
“他们都是我的孩子,我也不知道我做人为什么这么失败,让他们势同水火,成了仇敌。若我当时就用钱满足了兰兰的那个男人,就让兰兰生活在童话里,是不是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我就快死了,但我已经想不起兰兰的模样了,还有景宏,他们两个的脸长什么样子?说话的声音……我全都想不起来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本子,放到陆拾染的手中,泪水纵横地说道:“我每天早晚都会看一遍,这样我才记得住你们……”
陆拾染翻开小本子,顿时泪如雨下。
老爷子把他们的身高,体重,模样,头发长短都记在上面,甚至还有他笨拙地画下的头像,他还给她画了一对耳环,涂上了她平常爱涂的红色口红。他已经糊涂到不会用手机拍照了,他在其中一页纸上抱怨手机难用,照出的照片只有一个老头儿。她甚至在本子里找到了老爷子记载的她玩的那个手机游戏的办法……
“这个本子和封景琛,我留给你。原谅我,其余的我再不能给你什么了,唯一能给的就请求,把这个秘密死死锁住。景琛的自尊心,会在这个秘密里被撕得粉碎的!所以绝不能让景琛知道,更不能让外人知道。”
“我死后,这世上知道这秘密的只有你们三个人。我现在告诉你,是因为你们有了孩子,就会有了责任心,不会轻易抛弃家庭和对方。染染,我信任你,你知道这一切后,会更好的疼他爱他吧?把景琛没得到的,都给这孩子吧。”
“会的爷爷,我会疼他的。我求求你,去动手术吧。”陆拾染拉住他的手,小声央求道。
“傻孩子,我是晚期了,什么手术都挽救不了我。而且我活得够久了,景琛的奶奶还在下面等我去团聚,我也想早点看到她,向她忏悔,我没有做好父亲,没有做好爷爷……”
“你做得很好……”陆拾染抱住这可怜的老人的肩,拍着他的后背。
“真的好吗?”老太爷哽咽着问道。
“很好很好,爷爷,我们去给宝宝买衣服好不好?”陆拾染拿起手帕给他擦眼泪,抽泣着说:“我们买很多很多的漂亮衣服,你加油撑一撑,我们一起看着宝宝出生好吗?我请你给她取名字,她一定会是个漂亮的女孩儿……”
“女孩儿好,丫头好。”老爷子点头,双手揉了揉脸,哑声说:“走,给小丫头买漂亮衣服去,也要给你买,买很多。”
“好啊。”陆拾染推着轮椅出去。
一老一少,走在长长的走廊上,轮椅的声音碾碎宁静。下了楼,大风刮得更厉害了,她把老爷子抱上车,收好轮椅,带着他去商场。
老爷子一路上都在唠叨他和景琛小时候的事。
他如何倔强,如何在五岁时一个人骑着脚踏车沿着公路去机场,如何摔得头破血流也不肯回家,如何在遇上第一个喜欢的女孩子时紧张得满头大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当然,那女孩子永远不会知道来自十二岁的他青涩的喜欢。
陆拾染一直倾听,不时拍拍老爷子的手。
老爷子因为愧疚,把爱都放在封景琛身上了,但他的疼爱,对封家别的人来说,无异于又是一种刺激。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他平衡不了这复杂的人心,他尽最大的努力,用他手里一切资源去满足这些儿女,但他还是失败了。
没人是绝对成功的,生命里总有遗憾,他用尽了爱去弥补,对这样一位老人,陆拾染喜欢到了骨子里,也留恋到了骨子里。
她真希望上帝有眼睛,赐他再多一点生命,让他看到小重孙的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