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梦怡的两片嘴唇微微颤抖着,没有出声,只是稍微点了点头,脸色比方才进来的时候还要更显苍白,两只眼睛的眼皮垂着,似乎在盯着自己的膝盖看。
吕露却看到她的眼神特别慌乱,眼珠快速的在眼眶中左右移动,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那……”吕露咬了咬嘴唇,“你们家里还有没有什么你丈夫的直系亲属,能过来替你辨认尸体的么?这种事还是别勉强自己吧。”
许梦怡摇了摇头:“没有,我丈夫的年龄比我大一些,而且他还是家里的小儿子,所以我的公婆年龄已经很大了,都已经八十多岁,和我丈夫的哥哥、姐姐一起住在外地,在云黄市就只有我们两个而已。”
“你在和任恒基结婚之前……他应该还有个前妻吧?”吕露已经了解到这对相差17岁的夫妇并非原配,“要不然,你是不是考虑一下让他的前妻或者前妻的孩子过来一趟?”
“不需要!”虽然脸色苍白,但许梦怡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可以说是相当的干脆,并且略微带着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我觉得没有那个必要,不管怎么样,现在任恒基的法律认可的妻子是我,就算那个人真的是恒基,也只有我最有资格去辨认,也只有我有资格处理余下的事情,送他最后一程。”
吕露听她这么说,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询问的那个问题是多么的不讨人喜欢,许梦怡作为任恒基的再婚妻子,对于任恒基的前任恐怕从心理上就会有一定的排斥。
“那呆会儿我带你过去法医那边。”既然许梦怡这么说,吕露当然没有别的好讲。
“长痛不如短痛,你现在就带我过去吧,不用等到过一会儿了。”许梦怡深吸了一口气,把水杯放在一旁,站起身来对吕露说。
吕露点点头,硬着头皮带着她往办公室外面走,刚走到门口,迎面就看到戈高回来了,方才他被领导叫去,似乎是刚刚调转过来,他还有一些杂事需要处理,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戈高看了一眼旁边的许梦怡,问吕露:“这是要干嘛去?”
“这是任恒基的妻子,我准备带她去那边辨认一下尸体是不是任恒基本人。”吕露故意说得很轻松似的,不想让戈高察觉到她的胆怯。
戈高看了看她,眉毛稍微一皱,嘴角挑了挑,一副想笑又必须要忍着的样子,倒没多说什么,把手里的一沓材料塞给吕露,对她说:“那咱们两个换换吧,我去法医那边,你帮我把这些拿回办公室去,放我桌上。”
“真的?”吕露差一点高兴的跳起来,“那就麻烦你了!”
嘴上说着客气话,吕露转身逃回办公室的速度就好像生怕戈高会反悔似的,等走到办公室门口才停下来回头看看,发现戈高带着许梦怡早就走远了。
这让吕露忽然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实在是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感觉。
这个新来的家伙真是让人有些搞不懂,吕露把戈高的材料随手放在他桌上,然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发呆。
上午出现场的时候他分明是故意拐自己下去看尸体,害自己吐了个翻江倒海,可是刚才,他又分明是知道自己害怕,特意好心的替代了自己。
吕露挠挠头,是不是自己不小心吐了他一身,所以他上午才报复自己,报复过之后,这笔账就一笔勾销了?如果是这样,那这个男人倒也算是磊落。
要不回头自己还是再跟他正儿八经的道个歉吧,再怎么说也是自己有错在先,事后还溜走了,道个歉,以后大家和平相处,这样比较好。
过了没多久,戈高和许梦怡一起回来了,或者说许梦怡几乎是半伏在戈高的身旁被戈高给搀扶回来的。
两个人还没进门吕露就已经听到了许梦怡的啜泣声,等他们打从门外面进来,除了哭得几乎站不住的许梦怡之外,还有一个脸色铁青的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