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嬷嬷长叹一声落泪,伸手将少年揽入怀内:“小郎君,您得吃些东西,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逃。”
逃?罗颉突然睁大泪水汪汪的眼睛,自记事起,他每日都想逃出去,可是这里重重守卫,现在母亲也去了,他孤身一人,怎能逃得出去呢?就算逃出去了,又能去哪里呢?
“小郎君,您父亲着人来接您去燕国了。”
王嬷嬷一用力,把罗颉搂的更紧,小声哭到:“小郎君,接下来,奴婢说的每一个字,您都要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记下,千万不要辜负了夫人她的一番苦心啊……”
第二日拂晓,豆庐按照皇后的吩咐,着了人来抬郭十一娘的尸首去城外安葬,待到罗颉扶着郭氏的灵柩走到院门前,豆庐伸手一栏:“就送到这里,小郎君,你且回吧。”
望着大门空无一人的街巷,罗颉抿抿唇,自出生以来,他还未踏出过这道大门,原来,外面的世界,比书中写得要寂寞寥落许多么?
“大人,老奴求求您,我们夫人只有小郎君一个子嗣,求您让小郎君去夫人坟前磕个头吧!”王嬷嬷扯着豆庐的衣角,哭求道。
“不知好歹的疯婆子!让他跟出城,丢了谁负责!”豆庐挥手将王嬷嬷推到在地。
躲在街角旮旯里默默看着的刘武一口恶气涌上心口,抬脚就要向前冲,赵二虎一惊,连忙拉住他道:“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去打他一顿,把小郎君抢过来。”刘武没好气的道。
“胡闹!大当家他们已近在城门口和城外候着了,你此时冒然出头,只能误了大事。”赵二虎攥住他的腰刀,不让他上前。
刘武一跺脚,皱眉道:“你也看到了,他们根本不让小郎君出来。”
“再等等,夫人既然敢堵上性命,一定做好了万全之策。”
“砰”、“砰”、“砰”少年的头重重的砸向地面,不多时,额前已经沁出血,鲜红的血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落到素白的麻衣上,触目惊心。
“大人,求求你们,让我再送阿娘一程吧!”少年嘶哑哀求之声伴着“砰”、“砰”、“砰”的磕头声不断响起,旁边年纪略长的几个守卫想到家中的父母妻儿已略有不忍,纷纷别过头去。
看到这一幕的赵二虎灵机一动,他解下钱袋递给刘武,附在他的耳边低语几句,刘武眼圈一转:“这…这能行么?”赵二虎一拍他的脑袋“快去!”
不多时,一个老妪推着一个推车从院门口经过:“卖烧饼嘞!新鲜出炉的烧饼!一文钱一个的烧饼……哎呦,这是谁家的小郎啊,这是死了谁啊,怎么哭的这般伤心……”老妪一边说,一边就要往门内闯。
“唉,唉,唉……卖烧饼的,滚一边卖去,不要多管闲事!”门前立着的守卫拦住老妪往外一推。
“哎呦喂!打人了!快来人啊——”老妪顺势倒地,放大音量哀嚎起来。
几个男人和几个妇人闻得动静便跑了过来,扶起老妪,纷纷问道:“这是怎么啦?”
老妪也不答话,继续扯着嗓子呼天抢地的哀嚎着,看热闹的人群越聚来越多。院内守卫纷纷走出来上前驱赶人群:“滚滚滚,都滚一边去。”
罗颉趁乱“嗖”的一下冲出院门,豆庐慌忙追出来。
罗颉也不逃,转身一把抱住豆庐的腿:“大人,求求您,让我最后送母亲一程吧,母亲只有我一个儿子啊!”说着,头又“砰”、“砰”、“砰”的砸向地面。
围观的众人纷纷议论:“哎呦,这小郎君怎么哭的这般伤心啊?”
“是啊,是啊,听说这小郎的娘死了,这一群人拦着不让出殡,还打了那个老妪呢!唉,真是作孽啊!”
“这是谁家的小郎君啊,好生可怜,生的这般俊秀,这额上千万可别留下疤啊!”
……
门吏已经放弃了驱赶越聚越多的人群,其中一个上前对豆庐说道:“大人,咱们陛下以孝治天下,再这样闹下去恐怕传开了不太好,且还要出城,耽误了时辰,今日就回不来了,属下觉得不如这样,就让这罗小郎再送他母亲一程,到城门口再回来,咱们多派几个人跟着便是,横竖他也出不了城门。”
豆庐哼了一声,拎起罗颉道:“好,就让你跟到城门再回来,不过先说好了,你要是到时候还敢闹,老子就先一刀了结她。”
他指着王嬷嬷,威胁罗颉。
送葬队伍终于走出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