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阵阵,狂风暴雨,当杨琴跑回自己屋子时,头发和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几个宫女忙着伺候洗漱换衣。
半个时辰后,杨琴终于打理好一身出来,正想着要去弹琴平复心情,只见郭皇后那边的一个嬷嬷过来传话,说皇上皇后让她现在过去吃饭,还告知说周太后已经到了。
晚餐依旧和中午一样丰盛,来人坐满了两张大桌子。
杨琴和太子杨泽二皇子杨泓还有四皇子杨洋两个七岁的公主陪着宣帝周太后郭皇后,另外一桌,是宣帝的妃嫔,外面十来个宫女太监在候着。
杨琴想起青萝的事情,几次看向郭皇后,但见郭皇后和往常一样,只管陪着宣帝说笑劝酒,没有一丝异样。
一时吃过晚饭,郭开莲又让人摆上茶点果品,陪着宣帝周太后说话,周太后似乎想起一事,看着宣帝和郭开莲道:“皇帝,皇后,上次听人说这里有个叫青萝的美人甚好,既然皇帝喜欢,哀家倒想见上一面。”
宣宗笑道:“母后,说到青萝,儿子敬母后一杯酒,感谢母后为儿子选了开莲这样一个贤德的皇后。这个青萝是皇后帮儿子挑好的,不单长得好看,性子很温顺,伺候儿子,儿子觉得很满意。只是这些天儿子忙于南巡的事情,无暇顾及这里,皇后说青萝天热体虚要静养,所以儿子这几天没有过来,都是皇后在操心,皇后告诉儿子说,青萝就如她的亲妹子一般。”
郭开莲听了忙笑道:“母后和皇上既然问起这事,臣妾正有一件大喜事告诉你们呢,昨日太医诊脉,说青萝不是病,是有喜了,所以臣妾让她歇息,除了管好这里的花木,什么也不都有用做。只等胎像稳定下来,让皇上给她一个名号就好了。阿英,去叫青萝出来,就说太后娘娘和皇上都想见见她呢。”
旁边的阿英答应一声,很快转身出去。
杨琴听郭开莲说青萝在静养,不由惊讶——今日申时在御花园前面荷池见到的明明是青萝阿英小罗子,后面小罗子和阿英的对话说得很清楚,说已经把青萝处理了,怎么会还有一个静养的青萝?杨琴从来没有听过这里有两个青萝,纵然有,也不可能有两个一样漂亮还被侍寝过了龙胎。
杨琴正在疑惑,只见阿英带着两个嬷嬷急急进来禀道:“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青萝不在屋子,听那里的宫女说,她在酉时说出去看看荷花,现在还没有回来。两个嬷嬷去过荷花池和御花园寻找,都没有见到她,正要向皇后娘娘禀报呢。”
郭开莲听了惊道:“什么?本宫让她好好歇息,这么大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胡闹?还不去找找?”
宣宗也生气地说道:“现在都这么晚了才想起找人,可见你们也太大意了。王柱子,多带几个人去荷花池看看。”
周太后道:“这是中邪了不是?这好好的要那个时辰出去,不出事才怪。皇帝,皇后,这大过节的,这么不省事的女子,那怕有了龙胎,也不要太宠了。”
郭开莲忙道:“母后,因为媳妇听太医说她可能有喜了,所以让她好生歇息。再说皇上现在忙碌要去南巡,媳妇想调教好她,让她以后帮着管理后宫。泽儿和泓儿虽然有太傅教导,但是臣妾每日要查看他们的功课,实在一个人忙不过来。母后既然担心她恃宠而骄,右后媳妇注意就是了。”
周太后听了道:“也罢,哀家老了,没有精力帮你们了。四皇子身子弱,哀家先带他回去歇息了。”
宣帝和郭皇后见周太后要回去,一同起身送至院外。
杨琴见郭皇后这些举措,周身一片冰凉——想起小时和杨丹在一起时的情形,那时杨丹多次说,不喜欢这个皇宫,觉得庆王府比这里好。自己的亲生母亲,母仪天下,一人两命,谈笑之间做得这么周全,杨琴简直不相信眼前这一切。
从中宫出来,杨琴慢慢返回自己屋子,一路见好些宫女太监打着灯笼往御花园方向而去,再环顾很多宫殿屋檐下随风摇摆的灯笼,杨丹突然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恐惧。
这个金碧辉煌的皇宫,可能每走一步,脚下都有一个消失不见的冤魂。
杨琴现在终于明白,当年杨丹为什么不喜欢皇宫。如果可以,杨琴恨不得现在就飞出皇宫去。
青萝的尸首是在三天后的中午找到的。她的身子已经在水里泡得巨大,浮出了水面,还散发恶臭,很多苍蝇蛆虫在她尸体上蠕动。
捞起来的尸首放在冷宫门外的空地,杨琴亲眼见过,回去后连喝水都呕心,但是她却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眼下的心境。
杨琴似乎病了。
宣帝和郭皇后去看过她,见她好好的,亲口告知说没有病。
杨琴一向不喜欢言谈,所以宣帝和郭皇后商议,觉得十五岁的杨琴一定长大了,有了心事,决定尽快帮杨琴物色妥当的驸马。
南巡的日子已经定下,六月二十六日出长安沿着大运河南下。因为青萝死了,除了皇上自己选好的两个随行的嫔妃,郭皇后亲自物色了两个长得漂亮还没有侍寝过的宫女送给宣帝,说自己放心不下二皇子,还要代宣帝行孝陪伴周太后,所以不能随行南巡。
西侯萧蓝到京述职后,宣帝从去平城的信使那里打听到西侯的世子萧天翼已经十七岁,文武相貌俱佳,于是先留下萧蓝在京城,准备南巡回来后,和萧蓝商议招世子萧天翼为驸马诸事。
宣帝本来想带太子和杨琴一起南巡,没有想到杨琴直言说自己并不喜欢热闹,加上天气炎热,不愿意随行,宣帝只好作罢。
六月二十六日,宣帝带着几个爱妃还有王柱子等众多的皇宫侍卫,被几百禁卫军拥簇着出了皇宫,直奔东门港口,登上了早准备好的两艘官船。
宣帝做梦也没有想到,一向沉静的公主杨琴,并非不想去看外面的世界,而是想独自走出皇宫,在想着如何利用宣帝不在皇宫那些日子,像杨丹一样来次永久的失踪。
七年前六岁的杨丹可以,如今自己已经十五岁,杨琴相信,自己一定有机会走出皇宫,远离那些尘俗的是是非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