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小日本想开枪就开枪,在中国的土地上杀中国人如同碾死一只蚂蚁!”
“这帮畜生会遭到报应的,最好是被雷劈死……”
“嘘……小声点……”
“怎么滴,在自己的地盘吃饭喝酒,还要藏藏掖掖,这还有没有天理?”
这是一桌胆大的食客,他们都是三四十岁的男子,都亲历了刚才的一幕,心中不免愤慨激昂,发的自然是不满和牢骚。
雷远和杜玉龙最后回到座位,有人怯怯上前,试探问他们:“刚才外面到底发生什么了?”
“没见过日本人杀人吗?”杜玉龙表情厌恶,说话没什么好口气。
那些探听的人无趣至极,讪讪退到自己的座位。
杜玉龙不再说话,端起酒杯,发现只有半杯酒,提壶加满,一仰脖子。
雷远一直默默注视他,杜玉龙喝完抬头看雷远,两人目光交汇,杜玉龙长叹一口气。
雷远拎起酒壶,给自己和杜玉龙的酒杯均加满,然后举起酒杯:
“杜哥,咱们来个满杯!”
杜玉龙依旧不言语,将手中的一满杯黄酒又倒进嘴里。
“奶奶的,日本人在中国的土地上杀人简直肆无忌惮,心里憋得慌!”杜玉龙终于冒出一句话。
“想和日本人干,时间多的是,机会也多的是。我相信在今后,我们会有很多志趣相投的地方!”雷远淡淡说了一句。
翌日,天刚放亮,雷远就起床了。
拉开窗户,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雷远将双手按在窗台边缘,做满了五十个俯卧撑。
心中不禁欣慰,看来身上的枪伤已恢复得差不多了,也没了以前的疼痛。
按照约定,经营照相设备的卖家要在中午时分来四海旅社拜访他们,并带他们去沪上人家大酒店宴请他们二人。
可雷远受人之托,还有一件捎带的任务必须在中午之前完成。
这是林雪宜托办的。
当林雪宜把那包用黑胶带封严的胶卷交到雷远的手里,并用期待的眼神看他时,雷远就暗下决心,一定要出色的完美的完成此项任务!
这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信任,怎能辜负?
况且,林家对他有救命之恩,他又岂能不全力以赴?
更何况,从这件事的性质上判断,雷远心中非常明白,这件任务非同小可,虽然他不知胶卷的内容,但凭经验推断,甚至可能涉及到她的那个组织的荣辱和重大利益。
雷远从内衣口袋掏出林雪宜给他的那张纸条,那里除了喜报内容,还有接头暗语,依雷远的记忆,他早就可以把它撕碎扔掉,但这刻却不自信,又反复看了几遍,确认无误后,这才划了一根火柴,将纸条点燃,然后将纸条的灰烬扔向窗外。
一阵风起,灰烬在晨曦中轻舞飞扬。
洗漱完毕,雷远下楼,在路过105房间时,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不和他打招呼了。
在街上找到一个早点摊,雷远吃了一碗小馄饨,吃罢后对候在附近的一辆黄包车招了招手。
“马斯南路186号,相见恨晚咖啡馆。”
雷远对车夫说道,又想起一件事,补充道:“路上看到卖报的停下来,我要买一份今天的《申报》。”
“好嘞!”
上海真大,从四海旅社到相见恨晚咖啡馆,尚有很长的距离,一个多小时后,雷远拿着一张申报出现在这家咖啡馆的街对面。
申报是当天出版的,在第二版的分类信息栏,雷远找到了他刊登的那则喜报。
咖啡馆临街而立,又洋气又气派,宽敞的木门,透明的落地玻璃,天蓝色的窗幔,完全是欧式风格。
看得出刚刚开门迎客,透过明亮的玻璃,雷远看到几名服务员正在拖地的拖地,擦桌的擦桌,做着营业前的一切准备。
雷远并未马上进去,天生的职业敏锐特性使他在咖啡馆门前转了几个来回,接着又在附近的巷子里转悠了一会儿。
再次回到咖啡馆门前,服务员们已将店内清理一新。
雷远迈开脚步,走进了相见恨晚咖啡馆。
“欢迎光临!”门后一位女侍者主动拉开大门,热情,并洋溢着笑意。
雷远报以一个友情式的微笑。
“先生就一位吗?”女侍者跟着雷远走进大堂。
“就我一人。”
“先生随便坐,您是我们店今天第一位客人。”
“有优惠吗?”
“先生真幽默!”
雷远挑了一张临窗的桌子坐下,将桌边的窗帘拉到最底。
“先生要来点什么?”
“来一杯牙买加蓝山咖啡。”
“先生要不要来份薰衣草蜂蜜奶油蛋糕,这可是我们店推出的新品,配上咖啡,消遣早上的时光最合适不过……”
“可以开票据吗?”
女侍者一愣。
雷远哈哈一笑。
这个时候,他的心情既兴奋又刺激,他很想亲身经历一下那个组织的接头方式。
服务员微笑着离去,雷远将今天的申报拿出,摊在桌子上,聚精会神翻阅起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