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嘉渠让他和雷远同来上海,亲手将胶卷交给申报的一名叫吕明轩的老朋友手中。
申报的董事长史先生是上海报业的大亨,和陶嘉渠既是好朋友,又是南京同乡,可就于前年,嫉恶如仇的史先生遭到暗杀,一命归西,但交情还在,陶嘉渠与申报的联系并未并未因他的殒命而断绝,在申报馆陶嘉渠还有一个好友,他就是申报广告推销科的吕明轩。
陶嘉渠将胶卷托付给他就是想利用吕明轩丰富的人脉和媒体资源,将此胶卷所记录的真相大白于天下,从而更进一步揭露日本人在占领南京后所干下的见不得人的勾当!
进了报馆一楼,办公大厅鸦雀无声,靠近门口的办公桌旁坐着一位中年人,见到匆匆进来的杜玉龙,对方彬彬有礼地问道:“先生,您找谁?”
“哦,您好!”杜玉龙同样礼貌地点着头,“我想找广告部的吕明轩主任,请问他是在这里办公吗?”
对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是的,吕主任在五楼,门牌上写着,广告推销科,上到了五楼你就可以看到了!”
杜玉龙又道了声谢谢,找到上楼的楼梯,很快爬上五楼。
果然,楼梯斜对面的一间办公室的大门上,挂着一个牌子:广告推销科。
杜玉龙敲门。
约摸几秒钟,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应道:“请进!”
杜玉龙兴冲冲推门进去,突然觉得脑后勺一凉,一个冰冷的铁疙瘩顶住了他,接着他被眼前的情形惊住了。
办公室内挤满了一屋子的人,一个六十来岁戴着一副眼镜的老者,被两个大汉架着,其中一个用手心捂住了他的嘴,显然,刚才的声音并不是发自老者的嘴。老者办公桌旁的椅子上,坐着一个脸色苍白的二十七八岁的女子,同样,在她的身后,也站着两位彪形大汉。
杜玉龙被余下的两人一把按在了地上,阴森森的枪口顶上了他的太阳穴。
除了这六人外,正对大门的椅子上坐着一个跷二郎腿的中年男人,举止淡定,目光阴沉,直愣愣地逼视着杜玉龙!
“搜!”他命令道。
杜玉龙身后立即有一人伸出手在杜玉龙身上摸索,终于搜出了那包胶带缠绕的胶卷。““还有吗?”中年男人问搜身的男子。:
那人摇摇头:“就这些。”
“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中年男人低声喝问。
杜玉龙没有理他,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中年男人转头又问吕明轩:“吕老先生,您认识他吗?”
捂住吕明轩的手已经拿开:“不认识。”
中年男人微微一笑,也不计较,转头又对杜玉龙道:“你这包裹里装的什么?!一边说一边凡根手指反复拿捏着
杜玉龙试着挣脱对方的束缚,并未成功。
站在吕明轩身旁的一个年轻男人帮腔道:“快说!里面是什么东西?”
杜玉龙露出一丝鄙夷的笑容,说道:“包裹在你们手里,是什么拆开一看不就明白了?”
那年轻男人一想也是,将桌上的包裹抓到手里,正要去拆,中年男人连忙喝止他:“别动!里面是胶卷!”
年轻男人赶紧缩手,将胶卷放回原处。
中年男人扫视众人一番,最后心满意足大手一挥:“统统的带走!”
众人异口同声:“是上野君!”
一行人浩浩荡荡押着吕明轩他们从五楼拾级而下。凌乱的脚步声踩踏在木梯上,发出吱吱的不堪重负的声音。
下到一楼,上野对守在门口办公桌旁的那位和他年龄相仿的中年人道:“‘王桑’,咱们走!”
“哈伊!”那位被称为王桑的中年人哈腰点头,率先走在最前面,带着一众人直接向着街对面数百米的几辆黑色福特轿车走去。
街上不少行人本在自顾自行走,忽见此情形,纷纷往街边避去。
走在最前面的是被押着的杜玉龙,后面是吕明轩,最后是那位女子。杜玉龙此刻心中忐忑。上到五楼敲门时本以为陶嘉渠交待的任务即将轻松完成,谁知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恍惚如梦,刹那间自己已身陷囹圄,莫名其妙成了一帮人的阶下囚,他已隐约感觉到为首的是个东洋人,只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发生的这一切因何而起。
从光线幽暗的楼道中来到大街上,阳光显得分外刺眼!杜玉龙下意识地低下头,不敢正视耀眼的光芒。
王桑几乎是一溜小跑,快速来到轿车旁,拉开车门静静等候着上野的莅临。
上野却不紧不慢,执着地把眼睛迎着炫目的太阳,然后在人群中停下脚步,很享受地伸了个懒腰,眉宇间有一丝胜利的喜悦,这喜悦像是投进湖面的石子,在水波上荡起的涟漪一样慢慢地扩展开来。
杜玉龙被带到轿车旁,一人腾出右手拉开了后门,准备将杜玉龙塞进去,杜玉龙倔强地抖动着双肩,但脑袋被对方死死按住,对方的手指似乎要嵌进他的肌肤……
四周安静极了,没有喧闹声,甚至连一丝风的声音都没有。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的目光要不是畏惧,要不是惊恐。
就在此时,突然响起一声枪响。
那位使劲按住杜玉龙脑袋的男子应声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