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见到了江碧秋后,森川的心情总体来说,比上午离开鹰机关的时候好多了。
起码,老虎桥监狱这一趟没有白来,江碧秋到底是个女流之辈,头发长见识短,她的一番话代表了当时几乎所有中国军人妻子的心境,那就是不要杀戮,只求平安。
架不住武内和聂伯轩的轮番劝酒,森川有点喝高了。
民国十七年的茅台,到底是底蕴深厚,绝不似本国清酒的寡淡,喝起来深远绵长,回味无穷。
两瓶茅台酒,森川一下子干掉七八两,已经醉意峥嵘。
森川的内心还算清醒,他知道饭后还有很多事情需要自己亲自处理,他急需听取古屋杏子关于文化泄密事件的调查进展,他还需要在下午三点左右于鹰机关的会客室等着梁洪之的特使周启仁的到来,和他会晤并商谈建立南京维新政府的局部细节。
这两件事,是当下鹰机关最迫切的两件大事。
森川踉踉跄跄起身,与武内挥手告别。
临别之际,武内二郎让副典狱长聂伯轩给森川准备了一点小礼物——一具元青花瓷瓶。
“这是我和聂副典狱长的一点小小心意!”武内讨好说道。
森川欣然笑纳,反复摩挲着瓷瓶的瓶身,显得爱不释手的样子,“难得武内君一片心意,我却之不恭!”
“这可是聂桑的家传之物,他一直想对将军意思意思,可是苦于找不到机会,所以今天听说将军光临,连忙托我引见……”
聂伯轩终于听到武内提到自己,立即走上前来,弓着腰对森川诞笑道:“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希望将军能够喜欢……”
“好,好……我记住你了!”森川拍了拍聂伯轩的后背,眯着眼睛说道:“聂……聂伯轩,聂副典狱长?……你是皇军的朋友,大大的朋友,你的前途一片光明!”
……
森川在车上打了一会盹,回到鹰机关,酒劲已消去大半,一看手表,已是下午一点多钟。
古屋少佐也是刚刚回到鹰机关,正在到处找森川。
森川首先了解了一下迎接周启仁的事情,当他得知川本优一中佐已代表他,带着河野信一帮人去了中山门,候迎周启仁的到来后,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森川先是安排人前去布置会客室,并张贴上“热烈欢迎梁洪之特使周启仁先生”标语,这才带着古屋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在这过程中,电讯股股长大桥雄来报,声称今日南京城的一二号敌台的讯号同时出现,并且持续的时间很长。森川的心中透出一丝不安,隐隐觉得要有大事发生。
尽管内心担忧,但森川却也力不从心、无能为力,只能反复要求大桥雄抓紧时间破译对方电文。
做完这一切,森川才带着古屋来到自己的办公室。
关上房门,森川连忙问道:“古屋小姐,调查有进展吗?”
古屋取出记录本,陈诉着调查过程:
“我一大早会同田中君,一起走访了南京警备司令部和金陵图书馆两个地方,并询问了该事件的参与单位,得知具体搬运工作皆是警备司令部第五中队所为,我问询了当事单位的指挥官,了解到如下信息:一、他们分别在年前十二月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日三天从金陵图书馆实施搬运,第一天搬了三车,第二天也搬了三车,第三天最少,只搬运了一车,我对照过《大公报》刊发的照片,它刊发的五张照片上均是出现了三辆卡车,因此我断定,这五张照片应该是十二月二十二、二十三这两天中的某一天抓拍的;二、我亲自走进大楼里,并安排了一辆卡车停在照片中的停车地点,模拟了一下现场,通过对照片的仔细参照比对,终于找到了具体的拍摄方位,是四楼的一间临窗房间……”
“房间号多少?”森川一边记录一边问。
“411房间。”
“你能够肯定吗?”
“当然,我反复调试了一下角度,最终得以确定!”
“好,很好,古屋小姐继续……”森川又低头准备记录。
“三、我找到了当时担任警戒的部门,幸运的是,当时的访客登记记录还在,我于是马上调阅了那两天内——就是二十二、二十三日的访客登记表,现已查明那两天共有访客二十七名,以帝国军人为主……”
听到这里,森川立即打断了古屋的话,迫不及待问道:“这二十七人中,有你熟悉的吗?或者说,你有没有发现可疑的?”
“有!”古屋的眉宇间多了一丝兴奋,“将军,这个人,您也认识,而且还很熟悉!”
“谁?”森川不知不觉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