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远很快被倒挂在铁架上。
雷远的身子还空中轻微荡漾,他尽管感到不适,但大脑没有歇息,一直在回味林雪宜刚才的那番话。
看来,林雪宜还是很机警的,只有和他雷远彻底断了这层关系,才不至于被鬼子掣肘,他雷远也可以稍稍从容一些了。
森川先是站在林雪宜身旁,眼睛一直有意无意地偷偷注视着她的表情变化。
林雪宜的表情突然间就平静了下来,已没有了刚刚进来时的惊慌,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铁架上的雷远,完全一副置身度外的样子。
见雷远被在铁架上悬挂好后,森川一个箭步走到桌前,端起桌上的咖啡杯,举杯刚要喝下杯中给他准备的特醇咖啡,发现咖啡已冷,于是三两步来到铁炉旁,将杯中的咖啡一股脑泼到火光熊熊的铁炉里。
“滋滋”声倏然响起,雾气立即袅袅升腾。
森川用两只手指夹着咖啡杯,转身来到雷远的铁架旁,弯腰把咖啡杯搁在雷远的脑袋垂直处,然后对典狱长武内二郎使了个眼色。
武内二郎身后闪出一军医模样的日本人,肩上背着一只医疗箱。
只见他走近雷远,不慌不忙地从箱子里掏出一根绳子,把雷远的左手固定在铁架的底座上,然后再次开箱……众人屏住呼吸,又见他掏出一根极细的针头,针头的一端连接着一根橡皮管,他似乎在仔细寻找雷远的动脉血管,接着毫不迟疑地把针管刺进了雷远的血管。
他依旧不慌不忙,直到看到橡皮管中出现了雷远体内的血液,才把橡皮管的末端放在了咖啡杯的上方。
血流速度似乎太慢,他启动橡皮管上的阀门,让血液流得更快些,可不一会儿又觉得太快了,于是又减缓了它的流速,就这样血滴以他认为最合适的速度,从橡皮管的末端滴落向咖啡杯。
橡皮管的长度不足,末端离地上的咖啡杯尚还有一段距离,相对的高度使得血滴产生足够的冲量,砸向了杯子,竟然在鸦雀无声的审讯室里,迸发出扣人心弦的敲击声。
林雪宜的眼里终于有了一丝惊慌。
她的喉咙里,像是着了火一样,好几次她想开口讲话,竟发不出声来。
不一会儿功夫,血液已经溢满咖啡杯,鲜红的血从杯子边缘向四处溢出。
雷远一开始,还是没有明显感觉,可当杯中的血溢满的时候,他已开始头晕目眩。
雷远坚定地认为,这是他看到自己体内流出鲜血的缘故,于是赶紧闭上了双眼。
偌大的审讯室,没有一个人说话,就连对雷远恨意满满的吴诚也噤若寒蝉,不自觉地将脑袋扭到一边。
在吴诚的心里,忽然多了一份对日本人的恐惧。
林雪宜已经快撑不住了,她不敢多看,又不得不看,在她的眼里,已然没有一丝光彩。
她绝望地想,这个时候,如果能和雷远一道双双死去该是多么惬意的一件事啊!
她的牙齿紧咬着下嘴唇,已经深陷在嘴唇的肉里,从牙齿的边缘,殷红的血迹清晰可见。
森川对自己这一套异想天开的刑罚手段非常自豪,他曾经反复询问过军医如此刑罚所带来的后果,军医只给了他一句话:“这是对肉体和心灵的双重折磨,一般人是扛不过去的!”现在,他所需要耐心等待的,就是击垮对方,直至对方彻底妥协!
森川意外地发现,这样的刑罚不但对当事人是一种血淋淋的折磨,对林雪宜也有着毛骨悚然的威慑作用,因为他已发现,林雪宜不但脸色苍白,神色慌张,而且整个人已接近垮掉。
是的,林雪宜又何时见过这样的场景,她所谓的和雷远一刀两断的决心也仅仅是她一厢情愿罢了,除了心口撕裂般的疼痛,她的天地已暗无天日,鬼魅魍魉悉数登场,将她的灵魂正在千刀万剐!
“求求你们,杀了我吧……”她的声音低如蚊蝇,尽管她用足了所有的气力。
没有人听她说话,也没有人看她一眼。
林雪宜认为自己的声音太小了,又拼尽全力喊道:“你们住手……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